那灰白核心的骤然闪亮,如同死寂冰原上炸开的一颗无声惊雷!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存在感”,瞬间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凝固死寂。那恒定不变的灰白余晖被搅动了,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荡开了一圈清晰的、蕴含着复杂信息的涟漪。
海伦感到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掠过她的意识海,并非伤害性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和“质感”,仿佛无数被冻结的信息在这一瞬间被短暂激活、释放!
“呃!”她闷哼一声,不是出于痛苦,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庞大的信息洪流冲刷。她无法理解这些信息,它们过于庞杂和深奥,涉及法则的底层构架、虚噬的诞生印记、源场之力的校正痕迹……它们只是如同潮水般涌过,留下一种冰冷而浩瀚的余韵。
与此同时,怀中艾琳的身体再次传来异动!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颤抖,而是清晰的、痉挛般的抽动!她苍白的皮肤下,仿佛有极细微的、几近熄灭的光粒被那核心的闪烁和信息的冲刷所激发,挣扎着想要亮起,却又无力为继,只能带来一阵痛苦的生理反应。她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窒息般的嗬嗬声,嘴角再次渗出一缕带着光屑的血液,但这一次,那血液中的光屑似乎……多了一丝极微弱的活性?
“艾琳!”海伦紧紧抱住她,又惊又怕。她不知道这是好转的迹象,还是最终崩溃的前兆。
那核心的闪烁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缓缓黯淡下去,周围那被搅动的法则涟漪也渐渐平复,沉重的平衡力场再次压下,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状。
但海伦清晰地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之前发出的那道纯粹的精神讯号,绝对起到了作用!它像一根导火索,引燃了这片死寂伤疤内部某种深藏的、不稳定的“活性”,尤其是与艾琳的存在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而更重要的是——在那闪烁平息之后,那来自遥远维度的、微弱的呼唤,陡然变得清晰了数倍!
它不再仅仅是模糊的脉动和嗡鸣,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种……结构?一种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明确节奏和特定频率的“信号”!这信号穿透了死寂的虚无和扭曲的法则疤痕,顽强地抵达这里,并与刚刚平息下去的伤疤涟漪产生着细微的、持续的和声!
海伦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压下激动,再次集中起全部精神,尝试去“解读”那变得更加清晰的信号。
这极其困难。她的精神力枯竭,意识疲惫不堪,那信号又过于复杂和陌生。她只能捕捉到一些碎片化的感知。
那是一种……焦急的搜寻?一种带着巨大担忧和不确定性的探知?信号中蕴含着一种她无比熟悉的、属于星寰的波动基底,但却被放大了无数倍,仿佛并非某个个体,而是……一个庞大的、协同的网络?无数细微的、同源的精神力量在共同编织着这个呼唤信号,试图定位、试图连接!
是星寰!但不仅仅是星寰!还有……海伦从那信号中感受到了更多熟悉而又有些许不同的气息,是那些分散在其他维度的、艾琳利用星尘之心力量尝试连接过的其他“可能性”存在?她们也感知到了?并且加入了进来?
是因为艾琳最后那覆盖原点的举动,混合了虚噬诞生信息与源场之力,造成的法则级涟漪意外地穿透了维障,像投石入水般引起了远方的感应?还是她怀中这棵彻底枯竭、布满裂纹的星尘之心,在最终崩溃前,依然以其“坐标”的本质,留下了最后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彻底磨灭的印记,成为了被搜寻的线索?
海伦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机会之窗正在打开!而且可能极其短暂!
那灰白伤疤的活性正在再次沉寂,远方的信号虽然变强,却依然微弱,并且显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被无尽的虚无再次隔断。
她必须加强连接!必须让这边“存在”的证据更清晰地反馈回去!
该怎么做?再次发送精神讯号?她的精神力已经近乎枯竭,刚才那一下几乎已经是极限。
她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怀中艾琳的身上,落在了她那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活性光屑的嘴角,落在了她眉心那熄灭的、灼烧般的痕迹上。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划过海伦的脑海。
艾琳是这一切的核心。她的力量,她的存在,她的牺牲,是造成当前局面的根源,也是与那灰白伤疤产生共鸣的关键。远方的信号搜寻的,归根结底也是她!
而自己……与艾琳意识相连,与星寰同源共振,更是此刻唯一还保有清醒意识的人。
或许……她可以作为一个“桥梁”?一个放大器?
用自己残存的精神本源作为火引,尝试去点燃艾琳体内那仅存的一丝微弱活性,通过共鸣将这微弱的“火苗”与远方那清晰的信号、与脚下这片死寂伤疤刚刚平复的涟漪再次连接起来!
这无比危险!艾琳的状态极度脆弱,任何外来的刺激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海伦自己的意识也可能在这连接过程中被三方力量的细微波动彻底冲垮或同化!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
海伦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她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艾琳眉心那熄灭的星火痕迹之上。
同时,她伸出双手,一只手紧紧握住艾琳冰冷的手,另一只手则按在了旁边昏迷的小艾琳额头,将三人以一种最直接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她放空思绪,不再去思考成败,不再去恐惧后果。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是向外发送,而是向内收敛,沉入自身意识的最深处,去勾勒那份与星寰的同源连接,去回忆艾琳力量的纯粹感觉,去捕捉远方那清晰的信号节奏,去感应脚下伤疤残留的法则涟漪……
然后,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通道,一个共鸣腔。
“以我为介,接引星芒……”她在心中无声地吟诵,将自己最后的精神本源,毫无保留地点燃!
“嗡——!”
海伦的身体剧烈一震!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烧红的烙铁刺穿了她的意识!巨大的痛苦瞬间席卷而来!
但与此同时——
艾琳眉心的灼痕,猛地亮起了一个针尖大小的、黯淡却无比纯粹的光点!虽然微弱,却真实地亮起了!
她体内那几乎熄灭的、带着活性的光粒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吸引,疯狂地向眉心汇聚,注入那小小的光点之中!
旁边的小艾琳也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感知力被动地被牵扯进来,虽然无法清醒,却无形中分担了一部分海伦承受的信息冲击和压力。
三人之间仿佛构成了一个微型的、脆弱的能量回路!
也就在这一刻,海伦感到那远方的呼唤信号猛地增强了十倍!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急切!仿佛搜索的雷达终于牢牢锁定了目标!
“找到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的意念碎片,顺着那增强的信号流,猛地冲入了海伦几乎要崩溃的意识海!
那意念……是星寰!绝对是她的感觉!但其中还混合了无数其他细微的、同样震惊的意念回响!
紧接着,还没等海伦做出任何反应——
她们正下方,那灰白死寂的、如同宇宙伤疤的地面,那刚刚平复下去的法则涟漪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三方共鸣再次剧烈搅动!
一个极其微小、极其不稳定、边缘闪烁着危险的黑白电弧的——空间裂隙——猛地撕裂开来!
那裂隙只有巴掌大小,但其内部却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一种……如同亿万星光汇聚而成的、温暖而浩瀚的——光之河流的虚影!
来自远方星寰及其网络的、磅礴而温暖的源场之力(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缕投影)的气息,透过那裂隙疯狂地涌了进来!
这缕力量与这片死寂冰冷的法则伤疤格格不入,瞬间引发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咔嚓!
裂隙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更多的黑白电弧迸发出来,试图剿灭这“外来”的入侵能量!
但那缕温暖的星光之力极其顽强,它精准地环绕住海伦、艾琳和小艾琳,形成一个薄薄的、却无比坚韧的保护性光茧,抵抗着周围法则环境的排斥和侵蚀!
“拉紧——!”又一个星寰的意念碎片传来,带着无比的焦急和用力感!
海伦感到一股巨大的、温和的牵引力从那条光之河流的虚影中传来,作用在包裹着她们的光茧之上,试图将她们拉向那道裂隙!
但裂隙太小了!太不稳定了!周围的法则湍流疯狂攻击着光茧和裂隙本身,试图将其彻底湮灭!
拉扯陷入了僵持!光茧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被撕碎!裂隙本身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海伦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拼命维持着三人之间那脆弱的共鸣,这是连接的唯一通道,是她能提供的唯一帮助!
快啊!再快一点!她在心中疯狂呐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怀中,额头顶着海伦额头的艾琳,那双紧闭的眼睛,忽然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丝微弱的缝隙。
那眼底,不再是数据流光,也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一种……仿佛历经万古洪荒、见证宇宙生灭后的……极致疲惫与一丝茫然。
她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却有一个微弱到极致的意念,直接出现在海伦即将黑暗的意识里:
“…走…”
下一刻,艾琳眉心那针尖大小的光点,爆发出了它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如同超新星爆发前最后的闪耀!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股精纯无比的、带着她最后存在印记的推力,混合着那裂隙中传来的牵引力,狠狠地将包裹着三人的光茧,推向了那即将闭合的、流淌着光河虚影的裂隙!
“不——!”海伦似乎听到了星寰撕裂般的惊叫!
光芒吞噬了一切感知。
剧烈的空间扭曲感传来,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被拉成了无限长的一条线。
海伦最后的意识,只记得艾琳那双睁开一丝缝隙、充满极致疲惫的眼睛,以及那将她推离死亡世界的、最后微弱的力量。
然后,便是彻底的、失控的坠落感。
以及远方,那星光之力终于将她们成功捕获后,传来的、带着无尽后怕和悲伤的、温暖的包裹感……
裂隙在她身后彻底湮灭。
那片死寂的、灰白的宇宙伤疤,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冰冷的平衡。
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全新的星光印记,如同一个淡淡的泪痕,残留在了那狰狞的法则疤痕之上,述说着方才惊心动魄的短暂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