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默念着四气、五郁、七表、八里、九候之诀。
不多时便已将,左手脉象的虚实根由了然于胸。
随后又吩咐宦官解下金线,换系在国王右手脉位,自己则换了左手,依样再诊一番。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孙悟空收了金线。
朝着寝宫方向朗声道:“陛下左手寸脉弦而带紧,此乃中虚心痛之兆;
关脉涩中见缓,当有汗出肌麻之症;
尺脉芤而沉滞,定是小便赤黄、大便带血之候。
再看右手,寸脉浮而兼滑,显是内结经闭之疾;
关脉迟而打结,必是宿食留饮未消;尺脉数而牢实,实为烦满虚寒之象。
依此脉象,陛下这病症,乃是惊恐忧思郁结于心所致,学名‘双鸟失群’之症!”
寝宫内的国王闻言,先是一怔。
随即抚掌大喜,声音里满是激动:“孙长老果然是神医!所言正是此症!
正是此症啊!还请长老快快开方用药,救朕性命!”
有近侍太监快步走出寝宫,将国王的话传与孙悟空。
他这才转身,跟着近侍官出了后宫,返回正殿。
唐僧见他回来,连忙起身相问:“悟空,可曾诊明陛下脉象?”
“师父放心,已诊出病因,如今正要对症下药。”孙悟空笑着应道。
一旁的文武百官,也围上前来,其中一位老臣拱手问道:“神僧长老,方才听闻您说‘双鸟失群’之症,不知这病症是何深意?”
孙悟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朗声解释道:“诸位试想,原有雌雄二鸟结伴同飞。
忽遇暴风骤雨打散了队伍,雌鸟寻不见雄鸟,雄鸟也找不着雌鸟,雌鸟日夜思念雄鸟,雄鸟亦时刻牵挂雌鸟。
这般心神不宁、郁结难解之态,不正是‘双鸟失群’么?”
群臣听罢,皆是恍然大悟,不由得齐声赞叹:“真乃神僧!真乃神僧啊!”
这时,为首的太医官上前一步,躬身问道:“既已诊明病因,不知神僧打算如何开方用药?”
“这病症也无需特意开方,见药就用便是。”孙悟空淡淡说道。
太医官闻言一惊,连忙反驳:“神僧有所不知,古经有云‘药有八百零八味,人有四百零四病’。
人患一病,哪有诸药全用的道理?这不合医理啊!”
“公公有所不知,古人亦云‘药不执方,合宜而用’,”
孙悟空从容应道,“只需根据病症加减剂量,便能对症。”
太医官听他说得有理,便不再多言,当即命差役们,遍访城中大小药铺,吩咐每味药材都备好三斤。
孙悟空见状,又补充道:“此间并非制药之地,等药材采齐了,可一并送至会同馆,交予我那两位师弟收着。”
太医官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差人将八百零八味药材各采三斤。
连同一套药碾、药磨、药罗、药乳等制药物件,齐齐送到了会同馆中。
随后,孙悟空大步迈入文华殿,见唐僧正与几位阁老寒暄,便上前躬身道:“师父,时辰不早了,咱们且回会同馆制药吧。”
唐僧刚要起身应和,忽闻殿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唱喏声:“陛下有旨——请唐长老留宿文华殿,待明日国王服药病愈,亲自倒换关文谢恩!”
唐僧闻言大惊,拉住孙悟空的衣袖急道:“徒弟啊!这国王是要留我做当头(人质)啊!
若是医好了,自然欢喜相送;可若是有半分差池,为师这条性命怕是难保了!”
孙悟空拍着胸脯笑道:“师父且放宽心在此歇息,老孙自有医国的本事,保管明日就让那国王药到病除。”
说罢,他辞别唐僧与众臣,转身回了会同馆。
刚进馆门,就见猪八戒摇着大耳朵迎上来,挤眉弄眼道:“师兄,我猜着你要做啥了?”
“哦?你倒说说看。”孙悟空挑眉道。
“依我看呐,”八戒咂咂嘴,“
你取经取了这许久也没个着落,做生意又没本钱,如今见这宝象国富庶,是想趁此机会开个药铺当老板吧!”
“休要胡言!”孙悟空瞪了他一眼,“医好国王咱们便即刻西行,开什么药铺!”
八戒却不服气:“若不是开药铺,那八百零八味药,每味要三斤,总共两千四百二十四斤,那国王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哪里用得上这么多!”
孙悟空解释道,“那太医院里都是些庸碌之辈,我要这许多药材。
不过是叫他们摸不清,我到底用了哪几味,免得被人偷了我的独门秘方!”
正说着,两个馆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请神僧老爷用晚斋。”
孙悟空斜睨着他们:“早上我们来时,你们还冷言冷语,怎么这会儿倒跪拜相请了?”
两个馆使头磕得像捣蒜,连连赔罪:“下官有眼无珠,不识老爷尊颜!
如今老爷大展,三折肱的医术救治我王,若是国王痊愈。
这江山说不定都有老爷一份,我等皆是臣子,理当恭恭敬敬地来请啊!”
孙悟空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堂中主位坐下,猪八戒和沙僧分坐左右。
待斋饭摆上桌,沙僧见只有他们三人,忍不住问:“师兄,师父怎么没回来?”
“师父被国王,留在宫里作当头了,”
孙悟空扒了口饭,“得等医好国王,他才肯放咱们走,还说要亲自谢恩呢。”
“那师父在宫里,可有茶饭受用?”沙僧又问。
“他与国王同吃同眠,身边还有三个阁老陪着,能少了受用?”
孙悟空笑道,“我回来时,正见阁老们把他请进文华殿呢。”
猪八戒一听,顿时嚷嚷起来:“这么说还是师父会享受!
他有阁老陪侍,咱们就只有这两个馆使奉承。
罢了罢了,不管他,老猪先吃个饱再说!”
饭毕,孙悟空叫过馆使:“收拾了碗筷,多备些油蜡来,夜深后我弟兄们要为国王制药。”
馆使不敢怠慢,连忙应声去办。
等到夜阑人静,街上连狗吠声都没了,猪八戒打着哈欠道:“哥哥,啥时候制药啊?我眼皮都快粘一块儿了。”
孙悟空道:“你先去取一两大黄,碾成细末。”
沙僧在一旁提醒:“大黄味苦性寒,无毒,其性沉而不浮,其用走而不守。
能清热泻火、活血化瘀,堪称‘定祸乱而至太平’的泻药。
只是那国王久病虚弱,怕是受不住这猛药吧?”
“贤弟有所不知,”孙悟空摆手道,“此药能利痰顺气,正好能退去他肠肚中凝滞的寒热。
你别多管,再去取一两巴豆,去壳去膜,捶去油毒,也碾成细末。”
猪八戒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地端详着手中的巴豆,沉声道:“这巴豆味辛性烈,偏又带着毒性。
论其药性,能削去体内积年的硬块,荡涤肺腑深处的寒邪;
通开闭塞的经络,理顺水谷运化的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