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悟空,费尽心力请来如来佛祖,降伏了狮驼岭的一众妖魔,救得唐僧师徒脱离苦海。
四人稍作休整,便离了那阴森可怖的狮驼城,继续向西天进发。
一路晓行夜宿,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已过了数月,时序轮转,又到了朔风凛冽的寒冬。
师徒四人顶风冒雪,披霜带露,日夜兼程。
白日里迎着刺骨寒风赶路,夜晚则常常在荒野破庙中栖身,任凭雨水打湿衣襟,风餐露宿自不必说。
这日正行间,远远望见前方雾气缭绕中,隐约现出一座城池的轮廓,飞檐翘角在寒风中若隐若现。
唐僧勒住马缰,抬手指着前方,轻声问道:“悟空,你看前边那处,又是什么所在?”
孙悟空睁火眼金睛望了望,收回目光道:“到了跟前自然就晓得了。
若是西邸王城那般的大国都城,咱们便进城倒换关文;
若是寻常的府州县,直接过去便是,不必多费周折!”
说话间,师徒四人已渐渐走近,不多时便来到城门之下。
唐僧翻身下马,与三个徒弟一同走进月城。
只见一位老兵正背靠着城墙,在向阳处缩着身子打盹,身上的旧袍抵挡不住寒意,微微发颤。
孙悟空大步上前,伸手将他轻轻摇醒,唤道:“长官!长官!”
那老兵猛地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迷迷糊糊中瞥见,孙悟空那毛脸雷公嘴的模样。
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连连大叫:“爷爷!爷爷饶命!”
孙悟空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莫要这般大惊小怪!
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你平白叫我‘爷爷’作甚?”
老兵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偷瞄了一眼,颤声道:“你……你不是雷公爷爷吗?”
“胡说!”
孙悟空眉头一挑,“我乃东土大唐钦派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僧人,途经此地,只是想找你问个地名罢了。”
老兵这才稍稍定了定神,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从地上爬起来。
又伸了伸冻得僵硬的懒腰,揉了揉眼睛道:“原来是长老,恕小人无礼了。
此地原本叫做比丘国,如今却改名叫小子城了。”
唐僧走上前来,问道:“这城中可有帝王治理?”
“有!有!有!”老兵连连点头。
孙悟空转过身,把方才的对话告知唐僧:“师父,此处原名比丘国,现今改叫小子城了,不知是何缘故……”
猪八戒在一旁听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猜测道:“莫不是那比丘国王驾崩了,新登基的是个毛头小子?”
唐僧摇摇头:“说不通!说不通!一国之名岂是随意更改的?
咱们且进城去,再向旁人问问清楚。”
猪八戒撇撇嘴:“也是!方才那长官定是被猴哥,你这副尊容吓得慌了神。
满嘴胡吣呢,咱们进城再找个明白人儿问问。”
师徒四人说着,便走进了第三重城门。
只见城内的通衢街市上车水马龙,往来民众皆是衣冠整齐。
举止间透着几分清修俊雅之气,倒也算得上繁华。
四人牵着白马,挑着行李,一路游街逛市,看不尽那市井间的热闹景气。
只是走着走着,孙悟空眼尖,发现了一桩怪事——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摆放着一个鹅笼。
笼上还盖着彩缎,瞧着颇为讲究,这景象实在令人心生疑窦。
唐僧也注意到了,不解地问道:“徒弟们,这地方的人家,为何都把鹅笼摆在门口?”
猪八戒先前只顾着,看两旁的吃食铺子。
闻言才抬头细看,果然见一排排鹅笼整齐地放在门前。
还有彩缎遮盖,便笑着打趣道:“师父,依我看呐,想必今日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宜结姻会友,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贺礼呢!”
孙悟空却面色一沉:“乱谈!哪有家家户户同时送礼的道理?
定是另有缘故,待我前去看个究竟。”
唐僧连忙拉住他:“悟空,莫去!你这副嘴脸太过丑陋,别再吓着旁人!”
“师父放心,我变个模样再去!”
孙悟空说罢,捻诀念咒,身子一晃,摇身变作一只小小的蜜蜂儿。
“嗡嗡嗡”地振着翅膀,灵活地钻进一个鹅笼里查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得心头一震——
笼里哪是什么鹅,竟坐着一个小孩儿!
他又接连飞到旁边八九家的鹅笼里,无一例外,每个笼子里都坐着个男童!
这些孩子大的不过七岁,小的约莫五岁,有的在笼里咿咿呀呀地玩耍。
有的受了惊吓似的啼哭,有的正拿着果子小口吃着,还有的已经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孙悟空心中大惊,急忙振翅飞出鹅笼,在僻静处变回本相。
快步回到唐僧身边,沉声道:“师父,那笼子里装的全都是些孩童。
大不过七岁,小的约莫五岁,不知是何缘故……”
唐僧闻言,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正思忖间,抬头已来到一座衙门前,只见牌匾上写着“金亭驿馆”四个大字。
唐僧定了定神,说道:“徒弟们,咱们先进这驿馆歇息吧。
一来可以向馆中人问明这鹅笼的情由,二来喂饱白马,三来天色已晚,也好在此投宿一晚。”
沙僧连忙应道:“正是!正是!咱们快进去吧!”
师徒四人一同走进驿馆,早有接待的官员通报给驿丞。
那驿丞闻讯赶来,见了唐僧一行,连忙上前行礼,恭敬地请四人入座,问道:“长老自何方而来?”
唐僧合掌答道:“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之人,如今行经贵地,带有通关文牒,想借此驿馆暂歇一晚。”
驿丞连忙吩咐手下奉上香茶,又安排了当值官员好生接待。
唐僧谢过,又问道:“不知今日能否入朝面圣,倒换关文?”
驿丞拱手道:“长老有所不知,今日天色已晚,宫门将闭,须得明日早朝方能面圣。
长老且在敝衙宽住一晚,歇息歇息。”
不多时,驿丞又安排了斋饭,请师徒四人用餐,随后吩咐当值官引他们去客房安顿。
众人坐下闲聊时,唐僧想起那鹅笼之事,忍不住开口问道:“贫僧有一事不明,想向尊者请教——贵地养育孩儿,莫非有什么独到之处?”
驿丞闻言,有些疑惑地答道:“‘天无二日,人无二理’。
养育孩儿皆是父母精血所化,怀胎十月,待时辰到了便生产。
生下后哺育三年,渐渐长成。
这与天下各处又有何不同?怎会有什么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