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什么夫君!你这个骗婚的骗子!”睐娘拿着烧火棍又追上去打。
“别闹出人命来。”狱卒假意阻拦,见睐娘如疯妇一般追着犯人打,怕打出个人命来。
潘仁抱头鼠窜,可惜牢房里空间太小。另几个囚犯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小娘子打秀才,笑嘻嘻躲在角落里看戏,还暗戳戳地推他一把。
其他房间的犯人纷纷站起来起哄。
“你还欺负青萍!这一棍我替青萍打的!”睐娘又挥一棍,潘仁被打急了,竟不顾疼痛,向睐娘冲来拼命。他一个男人本来就比睐娘高大力气大,只是在牢房里没吃少喝,身子虚弱了许多。睐娘疯了一样扑上来殴打,他除了逃窜,只有迎头还击了。
狱卒见状上前一脚踹翻他,睐娘也打累了,将烧火棍递给青萍,“你去打,出口恶气。”
青萍撸起袖子冲上去,又打了几棍子。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潘仁缩在地上,全身火辣辣地疼,痛苦求饶。
“不打也行,你将骗婚的事说清楚,否则难消我胸中恶气。”睐娘道。
“你不是也骗回去了吗?为何还要揪着不放?”潘仁顶嘴。
青萍又补上两棍,打在他臀部,潘仁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别打了,我说,我说。”潘仁摸着打肿的屁股,不再反抗。
从监牢回来,睐娘久久不能平静。据潘仁说,骗婚是言家逼迫他与姑母所为。她有些不信潘仁所言,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她在姑母家时,他一再撩拨,难道也是言家逼迫?将她一步步逼入这个陷阱的,恐怕还有幕后黑手。是言家吗?还是姑苏知府,他曾是爹爹同窗,对他们家香木城也是垂涎三尺。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
爹娘将她草草嫁人,难道不是受了某种逼迫?爹爹意识到危险逼近,怕连累女儿,才咬牙将她远嫁。爹爹并未参与反清复明活动,却被人诬告,这里面的水很深。睐娘拧眉抿唇,脊背紧绷,思来想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有去京城找姑母问个清楚。听潘仁说,姑母被言家送入亲王府。想来要入王府见姑母亦非易事。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在她看来,姑母亦非无辜。
“小姐,酒来了。”青萍抱着两坛酒入内。睐娘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眼下有要事,那些想不通之事,去京城再想吧。
睐娘站起身,道:“将下午我们在山上挖的附子拿来。”青萍在金牛村时,常与睐娘一起晒草药,是识得附子的。她身子不动,盯着睐娘的眼睛,小声颤着音说:“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睐娘眼里闪过悲痛与愤恨的光,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恶人不得恶报,当我们仁善之人都是死的吗?我在潘家忍气吞声,处处按他们规矩来,我又得了个什么下场?!”
睐娘捏紧了拳头,她从一个千娇百宠的世家贵女,一路拖着血泪斑斑的印记,又怎能用一个“命苦”两字遮掩过去?她已经不是那个柔弱善良的小姑娘,她要化为“厉鬼”去取那些恶人的性命。
“我已经死过几回了,这次逃出怡红院,我便当自己是个死人。我要让那些欺我辱我之人都有报应!甚至姑母和烧毁我南宫家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这次进京,遇到张公子,我要和他一起反清复明!”睐娘坚毅的下颌瘦得如刀削,眼里满是愤怒。
青萍吓得跳起来,忙去捂睐娘的嘴:“被人听见是要掉脑袋的!小姐,你不要命了!”
青萍觉得小姐是疯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娘,好似还魂的恶鬼,想杀许许多多的人。青萍惶恐地往门外望了望,幸好无人。
“我已经和店家说了,没有吩咐不要上楼来,这一层只住了我们。”睐娘安抚青萍道。
青萍吁一口气:“小姐,你吓死我了!”
她拍拍胸口,又道:“小姐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婢子可禁不住吓。”
“今日我告知你,便想问你,你要跟着我做这些事,怕不怕?若害怕,我便安排你嫁人,给你一份丰厚嫁妆。”睐娘看着青萍认真地说,她已下定决心,上京并不是要安于内宅做陈家小妾,她要去弄清潘仁骗婚的真相,参与其中者,她都不会放过,复仇便是她唯一的路。
青萍没想到小姐竟是如此刚烈,小姐如此柔弱,如何能去做那等要被杀头的大事。多少男儿好汉,要么投降,要么避之山野,鞑子兵锋所向,无人可挡。小姐竟要以千金之躯去复仇,如何能做到呢?
“我,我,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青萍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小姐若不在,我也不独活了。”青萍想到挂在城头血淋淋的人头,脊背一阵发凉,但说出的话却坚硬如冰。
她想到马上就要实施的杀人计划,又不寒而栗,若不成功,她们恐怕京城是去不了了。大不了和小姐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