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花房方向,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贺鸣远的脚步越来越快,眉头也拧得越来越紧。
他有种预感,有什么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平衡,即将彻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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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灯火通明,洋房里的佣人、保镖都聚在这儿。
大家太了解贺鸣远的脾气,此刻起身相迎,多半是想等会儿情急之下,能替小保镖求句情。
众人中间,跪着的正是小保镖和林溪,两人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贺鸣远牵着程月走下楼,众人连忙往两边闪开,露出跪在地上的两人。
男人的目光扫过小保镖敞开的衣领、凌乱的发丝,又看向女孩身上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西装——
那是保镖队长的外套,里面只穿着单薄的衬裙,赤着的脚上沾满花房的泥巴。
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像酝酿着风暴的海面,“最好不要是我想象中的事。”
保镖队长立刻站出来,挡在男人面前深深鞠躬,“都是我的失误,没管好手下人。” 张妈也跟着上前,颤巍巍地说,“是我不好,没看好小姐。”
贺鸣远的眼睛瞬间凉得像冰。
所有人都只认错,却绝口不提实情,这恰恰意味着,情况和他猜的一模一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反而透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他松开程月的手,动作利落地从腰间抽出皮带,金属扣撞击着发出哐当的脆响。“再有一个人敢拦着,”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今天就第一次杀掉我带回洋房的人。”
这话显然是说给小保镖听的。
少年浑身一颤,匍匐在地,哭声压抑却充满绝望,“贺爷饶命……我是真的喜欢小姐,不是要欺负她……从小就喜欢……我真的不是要……”
话没说完,贺鸣远的脚就狠狠踹了上来,正中小保镖的胸口。
少年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踹得翻了个身,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男人手里的皮带已经带着风声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皮带陷进皮肉里,留下一道紫红的印子。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夹杂着小保镖压抑的痛呼。
男人像是疯了一样,打完一皮带又换拳头,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道,落在少年的背上、胳膊上。
旁人都吓傻了,张妈捂着嘴不敢出声,保镖队长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却不敢上前。
林溪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从没见过男人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只能颤颤巍巍地跪倒程月脚边,用带着恐惧的声音哀求,“程月姐姐,救救他……求你救救阿力……”
程月把女孩拉起来,她在paradiso见多了大佬动怒的场面,太了解这种脾气——
不让他发泄够,阿力的下场只会更惨。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发现男人下手很有分寸,虽然打得狠,却都避开了内脏和致命处,显然是留了余地。
直到贺鸣远开始喘气,拳头的力道渐渐缓下来,程月才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他的胳膊。
男人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凶悍得像头失控的野兽,可在看清是她的瞬间,那股戾气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他放下手,轻轻拍了拍程月的手背,声音沙哑,“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吧。”
程月摇摇头,语气平静,“索幸还没发生什么,不是吗?”
贺鸣远的目光转向林溪,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他吐出几个字,“给阿力卖到鬼市。”
说完,不由分说地横抱起女孩,就往她的房间走。
“什么?”
众人都慌了。
鬼市是什么地方?
那是比格斗场更可怕的地狱,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死前还要受尽十八般酷刑。
程月也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贺鸣远对洋房里的人总有几分情分,毕竟是他亲手带回来的。
就算下人犯错,最多是打骂,从未赶出去过,更别说卖到鬼市——
这分明是要折磨阿力。
只因为那个少年,对他怀里的女孩动了少男少女最寻常的悸动?
程月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一直以来的迷雾突然散开。
男人为什么急着结婚?
为什么非要她留在身边?
为什么需要她来“稳定”自己?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对林溪的占有欲,根本不是养父对养女那么简单。
客厅里,小保镖已经被打得发不出声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程月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楼梯口,那里早已没了贺鸣远的身影。
这个看似温柔的西区教父,心底藏着的偏执与疯狂,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而被抱回房间的林溪,趴在男人肩头,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
她终于明白,自己和小保镖那点朦胧的试探,在男人眼里,竟是如此不可饶恕的罪孽。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贺鸣远把女孩扔在床上,眼神里的怒火还未完全熄灭,“现在知道错了?”
林溪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我没错。错的是你,贺鸣远,你根本不是我爸爸!”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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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林溪反而豁出去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在西区这样不正常吗?哪怕是西区大佬的孩子,谈个恋爱怎么了?”
她逼近贺鸣远,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是因为我破坏了你想把我调教成淑女嫁到东区的美梦?还是因为我选的人只是个小保镖?还是因为——你想要独占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穿透厚重的房门,在寂静的洋房里回荡。
贺鸣远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整个洋房的人都能听见这动静。
他一把将女孩按在门板上,伸手捂住她的嘴,声音发颤,“你想做什么?你想逼疯我吗?”
林溪却狠狠一口咬下去,尖锐的牙齿陷进男人的掌心,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就像刚到洋房时,她咬那个试图欺负她的保镖王杰一样,这只看似温顺的小猫,终于露出了藏了多年的獠牙和利爪。
“你敢说你不是吗?”她挣脱开,嘴角还沾着他的血,眼神里带着决绝的嘲讽,“你敢说你对我一点别的感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