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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西门,残阳如熔金般泼洒在断壁残垣之上,将战场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李秀成率领的突围队伍与曾国荃的湘军在此展开殊死搏杀,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喊杀声、哀嚎声、兵器碰撞声震彻云霄,黄土与鲜血混在一起,形成黏腻的泥浆,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

李秀成骑在战马之上,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劈砍都带走一名湘军士兵的性命。

他身后的太平军将士与随行军民紧随其后,如同一道汹涌的洪流,朝着西门缺口的方向奋力冲击。

断后的黄文金、吴如孝率部死死咬住湘军追兵,火枪的硝烟与冷兵器的寒光在战场交织,双方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战场一度陷入僵局,仿佛天昏地暗都为之变色。

曾国荃站在湘军后方的高坡上,望着西门的惨烈战况,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几乎要挤成一个疙瘩。

他握着马鞭的手不断收紧,心中满是疑惑与焦躁:“这李秀成究竟是何意?到底是全力突围,还是想与我湘军死战到底?”

他本以为李秀成会一心突围,避开湘军主力,却没料到对方的断后部队如此顽强,竟让湘军的拦截举步维艰。

看着不断倒下的湘军士兵,曾国荃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李秀成本有更早突围的机会——当初洪秀全还活着时,虽沉迷于“拜上帝”的虚幻信仰,却始终对李秀成心存疑虑,多次以“天王旨意”为由,阻拦李秀成率部突围。

李秀成虽心急如焚,却碍于“君臣之礼”与太平天国的纲纪,不得不留在天京,眼睁睁看着城内粮草耗尽、士气低迷。

如今洪秀全已死,这道“拦路虎”终于消失,李秀成再无顾忌,终于得以率领残部与军民,全力朝着霍山方向突围。

而湘军围攻天京的兵力,早已不复当初的鼎盛。

此前围攻天京时,湘军兵力曾高达五万,可如今彭玉麟率一万兵马驰援霍山,杨岳斌又率一万兵马前往陕西,留在天京周边的湘军水陆大军总计不足四万。

这四万兵马既要分散驻守各处要道,防备太平军可能的突围,又要持续对天京发起攻城战,早已捉襟见肘。

尤其是西门方向,湘军兵力更是薄弱,根本无法形成严密的包围圈。

再加上湘军此前长期与太平军在天京周边挖掘地道、展开地道战,大量兵力被牵制在地道施工与防御中,更难以集中兵力彻底围堵李秀成的突围队伍。

曾国荃深知,以湘军当前的兵力,想要彻底围歼李秀成部,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更何况,他心中最在意的,始终是“拿下天京”这一战功——只要攻破天京城,俘获或诛杀洪氏宗亲,便是对清廷最好的交代,也能巩固湘军在江南的地位。

相比之下,拦截李秀成虽重要,却只能是次要目标。

想到这里,曾国荃眉头渐渐松开,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绝。

他猛地挥舞马鞭,朝着传令兵厉声下令:“传我军令!李臣典、萧孚泗、朱洪章、刘连捷等将领,不必再与李秀成部纠缠,立刻率部回撤,集中兵力,全力攻打天京城!务必在今日之内,拿下天京城!”

传令兵领命而去,战鼓声瞬间变了节奏,从此前的“截杀”鼓点,转为“攻城”的急促鼓声。

正在与太平军断后部队厮杀的湘军将领纷纷收到命令,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率部撤退,朝着天京城门方向集结。

李臣典挥舞着长刀,最后砍倒一名太平军士兵,随即勒马回转,高声呼喝:“兄弟们,跟我回城!拿下天京要紧!”

随着湘军主力撤回,西门方向的压力骤减。

李秀成敏锐地察觉到湘军的动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曾国荃,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天京,而非拦截我。”

他立刻下令:“加快突围速度!断后部队交替掩护,主力部队全力冲出缺口!”

突围队伍抓住这难得的战机,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朝着西门缺口外的旷野疾驰而去。

黄文金、吴如孝率部且战且退,朝着霍山方向渐行渐远。

而曾国荃则率部集中兵力,对天京城发起最后的猛攻。

天京城内,当洪仁发、洪仁达等洪氏亲族得知李秀成已率主力突围,而仅剩的几个能征善战的将领也随其而去的消息时,原本就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混乱瞬间被点燃,如同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炸开了锅。

洪仁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手中紧握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片与茶水溅了一地。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什么?李秀成跑了?连黄文金、吴如孝他们都跟着走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他来回踱步,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眼神里满是慌乱与恐惧,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此前还在天王府前指挥“登基大典”的那点虚张声势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被现实吓破胆的草包模样。

洪仁达则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完了……全完了……没有将领,没有兵马,咱们……咱们拿什么守天京啊?”

他抬头看向周围同样慌乱的洪氏族人,眼中满是绝望——他们本就无甚军事才能,此前能勉强维持局面,全靠李秀成等将领撑着,如今主心骨一走,他们瞬间成了无头苍蝇,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围的洪氏亲族也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哭喊着“这下没活路了”,有人慌乱地收拾着金银细软,嘴里念叨着“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有人试图劝说洪仁发、洪仁达“咱们也赶紧突围吧”,可话刚出口,又想到城外湘军的围困,便又泄了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洪仁发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洪仁达的胳膊,急切地问:“二弟,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也突围?可咱们手里没兵,没将,突围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无助,方才还想着“保住洪氏血脉的颜面”,如今却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洪仁达被他抓得生疼,却也无心计较,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突围?往哪突围?咱们连个带兵的人都没有,出去就是湘军的活靶子!再说了,城里的百姓、宫里的太监侍卫,谁肯听咱们的指挥?咱们……咱们怕是只能……只能守在这里,等……等天命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绝望——他们清楚地知道,没有李秀成等将领的天京,根本守不住,而湘军一旦破城,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二位王……不好了!西门方向的湘军……湘军好像撤了,可东门、南门方向的炮声越来越近了!湘军……湘军要攻城了!”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有人甚至腿软得站不稳,瘫倒在地。

洪仁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喃喃道:“完了……真的完了……李秀成跑了,湘军要来了,咱们……咱们怎么办啊……”

他不再提“登基”“洪氏血脉”的事,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吞噬的普通人,只想着如何在湘军的屠刀下苟活。

洪仁达则望着天王府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有对洪秀全“阻拦李秀成突围”的怨怼,有对自身无能的悔恨,更多的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地说道:“罢了……罢了……咱们……咱们回天王府,等……等湘军破城吧。或许……或许湘军看在咱们是天王亲族的份上,能留咱们一条活路……”

可话刚说完,他自己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湘军对太平天国宗亲的手段,他们早有耳闻,留活路?谈何容易。

此时的天京,城内人心涣散,太平军残部失去了主将的指挥,更是毫无斗志,有的悄悄丢下兵器躲了起来,有的则朝着城内更深处逃窜。

而洪仁发、洪仁达等洪氏亲族,只能在绝望与恐惧中,等待着湘军破城的那一刻,曾经的“天京”,如今成了他们的“囚笼”与“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