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冰河暗涌,孤影北寻
辽东的严冬,酷寒得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冻成冰坨。
离开那处不知通往何方的地下洞窟之后,于少卿一行人发现,他们已然身处一片更为广袤、也更为荒凉死寂的雪原之上。
天空阴沉得可怕。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厚重得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将整个世界都埋葬。
似乎随时都会有新的、更加猛烈的暴雪,毫无征兆地降临。
沙凝玉和穆尔察宁在数日的艰难调养下,总算悠悠醒转。
只是她们的脸色,依旧是那种令人心悸的苍白。
九元璧力量的过度透支,对她们的身体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伤。
此刻,她们虚弱不堪,连最简单的抬手动作,都感到异常吃力。
“少卿哥……”
沙凝玉虚弱地靠在于少卿的背上,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暖意。
“我……我没事了。”
穆尔察宁则选择了沉默。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于少卿那张因连日奔波与心力交瘁而显得有些憔悴,却依旧坚毅如初的侧脸。
湛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林建国的亲自现身,以及他那番冰冷而疯狂的言语,对她的冲击实在太过巨大。
那是信仰的彻底崩塌。
是血脉深处最痛苦的撕裂。
于少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剧烈挣扎与无边痛楚,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任何言语,在这样的创伤面前,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他只能默默地解下自己的外袍,更紧地裹在她单薄的身上,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举动,给予她一丝无声的温暖与支撑。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长白山。”
于少卿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月隐松既然不惜暴露真身,亲自出手阻拦,那就说明,他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也是最不容有失的时刻。”
周培公在一旁接口分析道:“大人所言极是。”
“从京城启程,一路行至辽东,我们沿途所遭遇的种种阻碍与袭杀,恐怕都不过是月隐松随手布下的外围棋子。”
“真正的狂风暴雨,还在长白山深处等着我们。”
他们的行囊,在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和混乱不堪的空间穿梭中,早已损失殆尽。
赖以生存的食物和抵御严寒的衣物,,都变得极为匮乏。
一行人只能依靠于少卿和几名尚能行动的侍卫,冒着风雪打猎,勉强寻得一些果腹之物,艰难地维持着生计。
一路向北。
冰封三尺的河面,滑不留足。
陡峭崎岖的山岭,难以攀越。
无边无际的针叶林,如同沉默的迷宫。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茫茫雪原之上。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刮过他们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刺骨的疼痛,直透心脾。
除了这恶劣到极致的自然环境,他们还时常遭遇一些诡异莫名的袭击。
有时候,是体型异常庞大、双眼赤红如血、力大无穷的变异野兽。
它们仿佛被某种未知的邪恶力量所污染,失去了原有的灵性,只剩下嗜血的疯狂。
有时候,则是一些行动略显僵硬,却悍不畏死、不知疼痛为何物的“雪傀儡”。
这些东西与他们之前在松林中遭遇的改造人“雪鬼”有几分相似,但制作工艺明显更为原始和粗糙。
显然,月隐松那扭曲而邪恶的力量,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侵蚀这片古老的土地。
将生活其上的生灵,一点点转化为他手中扭曲而疯狂的工具。
在一次次艰难的战斗中,沙凝玉的炎烈璧和穆尔察宁的岩岳璧,虽然依旧虚弱,却也在缓慢地恢复着它们原有的光彩。
她们开始有意识地尝试更精妙、更节省地控制自身的力量,避免不必要的消耗。
沙凝玉掌中的火焰,不再只是以往那种大开大合、爆裂凶猛的焚烧。
而是能够凝聚成一缕缕细小如火种般的赤金火苗,精准无比地点燃敌人能量核心的薄弱之处,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穆尔察宁则能操控更为细微的土石。
她可以瞬间制造出弥漫的沙尘,迷惑敌人的视线,为同伴创造攻击或撤退的机会。
也能在危急时刻,凝聚起身前坚固厚实的临时壁垒,抵挡致命的攻击。
于少卿的光之子血脉,则在这种近乎极限的压迫与磨砺之下,展现出了远超以往的强大韧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温暖洪流,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速流动。
每一次流转,都在迅速修复着他身体的疲惫与创伤。
他的精神,也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专注。
他对周围能量的感知,越发敏锐。
往往能够提前预判到潜伏的危险,带领众人有惊无险地避开一个个致命的陷阱。
他手中的星陨剑,也似乎与他心意相通,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
剑招的施展,愈发圆融如意,与他的意志更加契合无间。
夜,宿于一座早已荒废的破庙之中。
寒风在庙外凄厉地呼啸,透过早已残破不堪的窗棂,发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恐怖声响。
于少卿默默地看着蜷缩在微弱火堆旁,相互依偎取暖的沙凝玉和穆尔察宁。
火光映照着她们苍白而美丽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凝结着未干的泪痕。
他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怜惜与酸楚。
她们本该是无忧无虑、享受着豆蔻年华的美好女子。
却因为这九元璧的宿命,无辜地被卷入这场波诡云谲、生死难料的险境之中。
他无声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眼神,在跳动的火光中,愈发坚定。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保护好她们。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阻止月隐松那疯狂的计划!
“大人,”周培公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属下一直在想,吴三桂……吴将军,他为何……为何迟迟没有任何消息?”
于少卿的心,猛地一动。
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如同冰冷而滑腻的毒蛇,悄然无声地缠绕上他的心头。
是啊,吴三桂。
那个曾经与他一同拜月隐松为师(尽管于少卿那时并不知道月隐松的真实面目与险恶用心)的师弟。
那个曾经与他在京城并肩作战,共同抵御权倾朝野的鳌拜的盟友。
他曾秘密派人送信给远在山海关的吴三桂,详细告知了月隐松的滔天阴谋以及长白山之约的重要性,并约定在辽东境内某处汇合,共商大计。
但时至今日,却依旧杳无音信,仿佛石沉大海。
于少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月隐松(林建国)在松林中现身时,那句冰冷而自信的话语:“你们的每一步行动,你们的每一次挣扎,其实……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难道……
难道吴三桂他……
他不敢再想下去。
只觉得心头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沉重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队伍在漫无边际的风雪中,艰难地跋涉着。
如同暴风雨中,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无助扁舟。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深不可测。
而长白山,那座在传说中被誉为神山圣域的巍峨雪峰,正静静地矗立在遥远的北方。
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也等待着一场,早已注定,无法避免的宿命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