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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上官乃大修仙传 > 第323章 持重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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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又过了几年,上官乃大年事已高,精神虽仍矍铄,身体却大不如前。长子守业因政绩卓着,品性端方,已升任礼部侍郎,成为了朝中新一代的清流领袖。次子也在地方历练后,调回京城任职。孙辈们更是聪颖好学,承欢膝下。

上官乃大将更多的时间用于着书立说,将自己一生为官、处世、治学的心得记录下来,尤其是对兵事、吏治的见解,希望能对后人有所裨益。他时常召集孙儿们,给他们讲述历史典故、为人道理,却很少提及自己当年的权势与荣耀。

他深知,真正的传承,不是官位与财富,而是风骨与智慧。

这一日,上官守业休沐归家省亲(上官乃大晚年因思念故土,已搬回祖籍老宅居住),父子二人在书房长谈。

守业谈及朝中近来关于是否对北方用兵的争议,面露忧色:“主战者以为可一劳永逸,主和者以为当休养生息。双方争执不下,陛下亦难以决断。”

上官乃大静静听完,沉吟片刻,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当年我在兵部,亦曾面临类似抉择。切记,无论战和,首要在于‘审势’。审国力之强弱,察民心之向背,度敌我之虚实。不可因一时意气而轻启战端,亦不可因苟安之念而忘战备。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为相者,统筹全局,权衡利弊。你要做的,不是急于站队,而是将各种利害关系梳理清楚,呈报陛下,助其圣裁。”

他顿了顿,看着已能独当一面的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与期许:“守业,你如今身居要职,一言一行关乎甚大。需牢记,‘持重守中’并非圆滑骑墙,而是以国家社稷、百姓福祉为根本准绳。不依附于任何党派,只忠于事实与律法。如此,方能立得稳,行得远。”

上官守业肃然受教:“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

看着儿子沉稳的模样,上官乃大知道,上官家的门风与信念,已然有了最好的传承。

隆冬时节,上官乃大病了一场。虽经名医诊治,病情得以控制,但所有人都知道,老侯爷的大限,恐怕不远了。

病榻前,儿孙环绕,苏婉清更是衣不解带,亲自侍奉汤药。

这一日,精神稍好,上官乃大让苏婉清扶他坐起,靠在榻上。窗外,雪花纷飞,将庭院妆点得一片素洁。

他拉着苏婉清的手,目光扫过床前的儿女孙辈,最后落在妻子已然布满皱纹却依旧温婉的脸上。

“婉清,”他的声音有些微弱,却异常清晰,“这一生,我年少时求功名,中年时历风波,晚年得你相伴,享此天伦,更有幸在归隐后,仍能略尽绵力,匡扶一回正义……可谓起落皆尝,五味俱全体,再无遗憾了。”

苏婉清眼中含泪,却带着笑,轻轻回握他的手:“能与夫君相伴此生,见证这许多,妾身亦觉圆满。”

上官乃大笑了笑,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飞舞的雪花,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从寒门走出,满怀憧憬与抱负的年轻学子,看到了金銮殿上的慷慨陈词,看到了边关地图前的运筹帷幄,看到了朝堂风波中的如履薄冰,也看到了靖园之中,与妻子并肩看晚霞的静谧时光。

权力、名声、财富,如同窗外的雪,来时纷纷扬扬,终将消融于无形。而这一路走来,所坚守的道义,所收获的温情,所培育的栋梁,才是真正不朽的基业。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安详而满足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雪落无声。

上官乃大,这位始于微末、官至尚书、晋位侯爵、最终归隐林下的传奇人物,在人间这第二场更为复杂幽微的“历险”———于无声处听惊雷,于平凡中见风骨———之后,终于走完了他充实而圆满的一生。

他的故事,没有星海征途,没有异能种田,只有最真实的人间烟火,宦海浮沉,儿女情长,以及一份贯穿始终的、对家国天下的责任与对内心道义的持守。这烟火人间,他活得淋漓尽致,爱得深沉内敛,奋斗得无愧于心,最终,也安然归于他所守护的这片土地。

传奇落幕,余韵悠长。

上官乃大的葬礼极尽哀荣。新帝特遣使臣致祭,赐谥号“文正”,这是文臣梦寐以求的最高赞誉。京中故旧、地方官员、乃至受过其恩惠的百姓,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灵堂之上,“持重守中”、“国之柱石”的挽联高悬,诉说着其一生的功业与风骨。

上官守业作为长子,强忍悲痛,主持大局,一切丧仪井然有序,庄重肃穆,无人不赞其孝悌与干练。然而,当喧嚣散尽,宾客离去,偌大的祖宅只剩下上官一家核心成员时,那份失去擎天巨柱的空寂与沉重才真正压上每个人的心头。

守业跪在父亲灵位前,久久不语。父亲最后的教诲言犹在耳,“持重守中”、“忠于事实与律法”。可如今,他肩上的担子远比昔日更重。他不仅是礼部侍郎,更是上官家的新任家主,是弟妹的依靠,是子侄的楷模。父亲留下的不仅是清名与爵位,更是一种无形的期望与压力。

苏婉清在静姝的搀扶下走来,她虽悲痛,眼神却依旧清明沉静。她将手轻轻放在守业的肩上,柔声道:“业儿,起来吧。你父亲走得安详,他看到了你的成长,看到了家族的兴旺,他已无憾。如今,这家、这门风,需要你来扛起了。”

守业抬起头,眼中带着血丝,更带着一丝迷茫:“母亲,父亲一生波澜壮阔,智计深远。儿……只怕才疏学浅,有负父亲期望,守不住这家业,更守不住这‘持重守中’的门风。”

苏婉清看着他,缓缓道:“守业,你父亲并非生来便是智者能臣。他也是在一次次抉择、一次次磨难中历练出来的。‘持重守中’并非要你墨守成规,而是教你明辨是非,知所进退。你只需记住,无论身处何位,心要正,骨要硬,行事要无愧于天地良心,便不会偏离你父亲期望的轨道。”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闻声聚拢过来的次子守谦、女儿静姝以及几位年长的孙辈,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家族主母的决断:“你们父亲走了,但上官家的精神不能倒。从今日起,望你们兄弟姊妹同心,谨记家训,外则忠于王事,内则和睦友爱。如此,方是真正的守业,方不负你父亲一生心血。”

守业望着母亲坚毅的眼神,又看了看身旁的弟妹子侄,心中那股因父亲离去而产生的惶惑渐渐被责任感取代。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于父亲灵前:“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儿子定当竭尽全力,光大门楣,不负上官之姓!”

守孝期满,上官守业返回京城礼部任职。他谨记父亲遗训与母亲叮嘱,在公务上勤勉谨慎,在人事上不偏不倚,以其扎实的学问和稳健的作风,很快赢得了同僚的尊重,皇帝也对其愈发看重。几年后,他被擢升为礼部尚书,正式跻身朝廷核心重臣之列。

然而,朝局变幻,远非昔日上官乃大时代可比。新帝在位日久,锐气稍减,对权术的运用愈发纯熟,朝中派系虽经几次清洗,但新的利益集团已然形成,斗争更加隐秘而复杂。一股以宫内大太监魏瑾和部分勋贵为首的“内廷”势力悄然崛起,他们利用接近皇帝的便利,干预朝政,与外廷官员争权夺利。

上官守业秉持“持重守中”,试图在各方势力间维持平衡,以国事为重。但这“持重”在有些人眼中,却成了“骑墙”和“软弱”;其“守中”,则被解读为不愿投靠,成了双方的眼中钉。

这一日,关于是否应再次对北方用兵的争论再起。以兵部侍郎为首的“主战派”与以内阁次辅为首的“主和派”争执不下。而这一次,“内廷”势力明显偏向主战,因其背后涉及巨大的军需采购利益。

朝会之上,双方唇枪舌剑。皇帝征询上官守业的意见。

上官守业出列,依循父亲当年的思路,沉稳奏对:“陛下,用兵乃国之大事。臣以为,当先审度国库是否充盈,边军是否精锐,民力是否可堪负担。近年来各地时有灾荒,国库虽无大亏空,亦非十分充裕。且据边报,敌酋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似有分化之机。此时若大举兴兵,恐非最佳时机。不若一面加强边备,操练士卒,囤积粮草;一面遣能言善辩之士,行分化瓦解之策,待其内乱,或可收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

这番言论,有理有据,既指出了用兵的风险,又提出了积极的备选方案,本是老成谋国之言。然而,却同时得罪了双方。主战派认为他怯懦误国,主和派又觉得他“加强边备”之言仍是主张花费钱粮,而“内廷”势力则因其阻碍了他们的财路而暗生怨恨。

下朝后,大太监魏瑾的心腹、一名负责采办宫廷用度的小太监,在宫门外“偶遇”上官守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上官大人今日一番高论,真是老成持重啊。只是这战机稍纵即逝,若因大人一番话而贻误,不知大人可能担当得起?”

上官守业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来自“内廷”的警告。他面色不变,淡然回道:“本官只是据实奏对,为国谋划。至于是否贻误战机,自有陛下圣裁,非你我臣子可以妄断。”说罢,拂袖而去。

回到府中,上官守业心情沉重。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父亲当年所面临的“如履薄冰”是何等滋味,甚至尤有过之。如今的对手,更加不择手段,更加难以捉摸。

就在上官守业在朝中面临压力之时,家族内部也出现了波澜。

次子上官守谦,自幼聪慧,才华横溢,但性子比其兄更为跳脱张扬,少了几分沉稳。他科举入仕后,外放为官,因能力出众,政绩斐然,被调回京城,任职于户部。户部乃是钱粮重地,也是各方势力渗透、利益交织最为复杂的衙门之一。

守谦年轻气盛,锐意改革,看不惯户部内部一些积弊和人事上的盘根错节,加之其兄身为礼部尚书,他自觉有所依仗,行事便少了许多顾忌。他不仅公开批评某些同僚因循守旧,还试图推行一系列旨在提高效率、堵塞漏洞的新政,这无疑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

很快,关于上官守谦“年少轻狂”、“结党营私”、“沽名钓誉”的流言开始在京城官场散布。更有甚者,有人将匿名弹劾的奏折递到了都察院,罗列了数条“罪状”,虽大多捕风捉影,但在“内廷”势力的推波助澜下,也引起了一番风波。

消息传到上官守业耳中,他又惊又怒。惊的是弟弟如此不智,授人以柄;怒的是那些背后中伤之人,手段卑劣。他立刻修书,将守谦严厉申斥一番,命其即刻收敛言行,闭门思过。

然而,守谦接到兄长书信,心中却大为不服。他认为自己一心为公,并无私心,兄长如此谨慎,简直是懦弱。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在与人饮酒时,发了几句牢骚,言语间对朝中某些“尸位素餐”之辈颇多不满。

这些话,很快又被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这一下,连累到了上官守业。魏瑾等人趁机在皇帝面前进言,称上官兄弟一个在礼部“持重”不言,一个在户部“锐意”揽权,看似不同,实则内外呼应,其心难测。更有甚者,翻出旧账,暗示当年上官乃大晚年插手临州赵文昌一案,亦是倚老卖老,干预地方政务。

皇帝虽未全信,但对上官守业的信任,难免产生了一丝裂痕。一次御前议事,皇帝看似无意地问起:“上官爱卿,朕闻令弟在户部颇多建树,只是这年轻人为官,锋芒太露亦非好事,还需爱卿多加教导才是。”

上官守业闻言,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这已是非常严厉的警告。家族面临的危机,远比想象中更为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