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琋有求于人,也掩饰不了什么:“裴叔是知道的,慕珫与我、与盼儿、与泽兰都有旧恨,怕是难以罢休。当初高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盼儿刚出生的孩子摔死,说到底根源在慕珫,而慕珫那晚众目睽睽之下又亲手杀死泽兰,泽兰虽是只是我的婢女但曾多次救我于危难,我尚未能报答她一二,这个仇就一定要替她报的。”
“这……这……”裴栋闻言脸色变了又变。
慕琋继续游说:“我和盼儿都与慕珫势同水火,裴叔除非不过问君府之事,否则终归无法两全。裴叔是看着我们几人长大的,我性情如何、慕珣性情如何、而那慕珫性情如何,裴叔该是很清楚。”
“可是……可是……”裴栋还是犹疑。
慕琋知道此举是为难裴栋,又退一步:“我亦不要裴叔做什么,只是裴叔刚才说慕珫吓怕了,短时间内要他自行前来恐怕不能。”
慕琋刚开口之时,曹盼儿就也猜到了目的,一咬牙也跟着道:“裴叔若是不愿,也可帮忙不着痕迹给三公子递封信去。以奴家的名义约三公子前来芳菲楼,信上奴家会说明理由是受不了芳菲楼中的折磨,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想要重续当年。只要三公子肯将奴家解救出去,奴家愿为三公子做任何事。”
她特地在最后“任何事”三个字上加重语气,用意再明显不过。
慕琋也就跟着补充:“是啊,这个'任何事'甚至可以包括不声不响弄死我,毕竟要那个废物亲自动手,怕他还没那个担当和胆量。只要麻烦裴叔神不知、鬼不觉给慕珫送到手上,亦不必表露你我之间还有瓜葛。”
裴栋听了许久才终于勉强开口:“老奴……老奴忠于君侯……君侯生前最在意的莫过于前衍复国大业,因此留在老奴手上的这些人和事也都是留待二公子……而世子的吩咐嘛……”
“裴叔只要小小配合一下下,只要能令慕珫再敢来芳菲楼找盼儿即可,剩下的事情都与裴叔无关。”慕琋急着打断,一把拉住裴栋干枯老手,但冲口而出就觉未免太过急躁,转而又放缓语态,“唉……裴叔是否愿意帮忙,我亦不能勉强,只能说……若是慕珣那日在场,必不能让慕珫活着离去。”
曹盼儿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裴叔该是最是了解二公子的,二公子若是那日在场,岂能容三公子那般欺辱世子?从前府中二公子与裴叔一向亲近,哪怕是看在二公子的份儿上,也不该不顾世子的请求。”
“盼儿,别说了,若是慕珣在这里,你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慕琋脸显悲色,可怜兮兮,“若是他在必定什么都听我的,可惜他如今下落不明就……”
曹盼儿也是摇头轻叹,但盯着裴栋问:“裴叔,你说二公子若是此时此刻就在此地,他会不会听世子的?”
“二公子自是会……”裴栋脱口而出又惊觉住口,旋即终究松口,“唉……二公子什么时候都是维护世子的,这一点老奴很清楚。”
慕琋赶紧跟进:“裴叔是答应了?”
“唉……”裴栋仰头向天长叹一声,“老奴虽然答应世子,可是世子啊……君侯在天之灵怕是终归不愿你们兄弟相残……”
慕琋抓住裴栋的手用力震动:“裴叔说得在理,可君侯在天之灵难道愿意看到他唯一的女儿被儿子侮辱残害?”
“唉……”裴栋又垂首摇头,也就算是答应下来。
慕琋眼见裴栋妥协,心中一喜,更进一步:“此事成与不成,都与裴叔无关。倒是事后,我与盼儿也都再无法逗留芳菲楼,到时候也不必裴叔花大价钱赎身我们,裴叔手下既有暗卫,想办法趁乱放火还是能做到吧?只要以火掩护,到时候我与盼儿自会想办法逃出。”
“这……水火无情,世子如何能冒此险?”裴栋倒是不在意是否能做到放火成功,而是担忧慕琋安危。
慕琋循着话锋,更有希望,要报仇怎么可能一点儿危险不冒?
当下又拉着裴栋的手拍了拍手背:“裴叔不必多虑,好歹我与盼儿在这芳菲楼中也近半年,虽然无法踏足出去,但楼中各处还是熟悉的,到时候趁乱逃离总还能有办法。待我逃离之后,必能从银号取出钱财,倒是酬谢裴叔,必要保证裴叔后半生高枕无忧。”
裴栋又是摇头摆手,不好言语:“这什么话,老奴一生追随君侯,又无儿无女,别无所求,只求君侯生前所托能尽心一二。钱财之事,君侯早已给的足够足够,世子莫要再提。”
“是……是……裴叔不要见怪,我实在无以为谢。”慕琋刚才出口也觉冒失,连声歉意。
既确定下来,裴栋也不再多说。
之后,慕琋与曹盼儿匆匆参详,就写下一封信去。
为了怕慕珫不来,曹盼儿不但大书特书了当年“情义”,还特地暗示了当年一出生就被摔死的婴孩就是慕珫的。
能够如此自揭伤疤,可见曹盼儿决心,慕琋也不得不佩服。
另一边,裴栋也没闲着,他这辈子本来只忠心金方君慕桢一人,多年跟在慕桢身边,冷眼旁观也知慕桢心意倾向如何,更对高氏母子亦无好观感,只是以他身份不便多想什么。如今慕琋强求,他被迫站边儿也是无奈之举,但既然答应就要做到思虑周全。
于是又特地叫来刘妈妈,塞了两张大额银票,并以慕珫“金方慕世子”的名义,叮嘱刘妈妈要照顾绛雪姑娘和其婢女,就让她们居于此间雅室云云。
末了最后强调,慕珫因为上次失手杀人之事尚心有余悸,因此虽然心中惦念绛雪姑娘,但实在要缓冲几日。若是过几日再来,刘妈妈也千万不要提及他今日前来善后之事,更不要提及那晚误杀之事,以免惹出不快。
刘妈妈见了银票面额,也不细想,忙不迭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