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栋却是早有预料:“是,老奴已然安排下了,为了不将此事引到世子身上,老奴暂时不会离开墨阳城,但会隐匿躲藏,好引开他们视线。待他们往老奴身上追查,世子应该已经安然出城,到时候老奴也自会再想办法离开。”
“不……”慕琋却立刻反对,“裴叔不可再冒险,而我也不打算离开墨阳城。”
“什么?世子不走?”裴栋一万个心惊。
慕琋早就拿定主意:“裴叔,您此前说知道申舅父潜藏城中,具体地址在哪里,我要投奔他去。”
“投奔申侯爷?”裴栋尚不知慕琋已与申伦生出嫌隙,略一思量反而更放心,“是啊,老奴怎么把申侯爷给忘了,这倒是个办法,否则世子这会儿只身出城要是没个落脚的地方也还是让老奴担心。只是……不日墨阳城必定战乱再起,到时候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就不知世子到那时候……”
“申侯爷必定能保我这个亲外甥的安全。”慕琋十足肯定。
如此,裴栋也不再多言,而是说出了一个地址和门牌号。
之后慕琋再三致谢并叮嘱,将裴栋送走。
裴栋离去,但留下一辆马车给慕琋几人使用。
慕琋再回头,屋中就只剩下曹盼儿和洛神医,外加宝饭三人。
“盼儿,”慕琋先望向曹盼儿,“你若是还要向高氏甚至高权报仇,恐怕不易了,但今晚能解决掉慕珫,也该算是有所宽慰吧。你我之间这段时日相处,也该是恩怨两清,又或者细算下来,怕还是我欠你多些。可如今我无以为报,倒是可以再想办法取了银子之后,给你一笔足够后半辈子高枕无忧的数目。你自可自行离去,天高海阔,过你想要的日子吧。”
“想要的日子?”曹盼儿自打逃出芳菲楼坐上马车,也是脸现茫然,这会儿抬起头望望慕琋又望望洛神医和宝饭,“如今奴婢也算是大仇得报,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又有什么人可想?”
听了这话,慕琋三人也是一阵默然。
这种报仇之后的空虚之感,她能理解。
曹盼儿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苦中带笑的弧度:“奴婢已无容身之处,若是世子不弃,盼儿愿继续追随左右。”
慕琋不是没有如此想过,但还是顾虑:“你如今跟着我不比当初,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还可能令你陷入危险之中。”
曹盼儿的性子是那种话一出口就绝不收回的:“那又如何,不过是跟着世子刀山火海,要死也死在一处,盼儿不怕的。”
“既如此,我们从此就一同作伴儿吧。”慕琋也就不再迟疑,一把拉住曹盼儿的手。
之后,慕琋大致将桃儿和慕珫的下场讲给洛神医。
对于洛神医和宝饭的选择,她则不用问。
洛神医听完桃儿之事不免感叹:“唉,当年你那假死药中被下毒一事,老夫一直想不透,原来竟然是如此。倒是可惜了那姑娘,她也是被人利用,可也是我们眼拙,这么多年竟然没看出她来。只是……你真的要去投奔申伦?”
慕琋道:“投奔也好,找人也罢。不知道慕珣下落,就算我们现在能去九囿,还有何意义?”
最先提出想去九囿的就是慕珣,如今她与慕珣分开竟然已经近三年之久,期间她经历之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慕珣呢?
洛神医知慕琋拿定的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也只能道:“你要去便去,可是申伦其人不能不防,你若是想从他嘴里直接套出慕珣下落怕是不大可能。更怕的是,不要慕珣没找到,你再陷入其中。”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再没什么可失去的。”慕琋已然不在乎,但转而问上一句,“倒是洛神医,您跟宝饭是否要同我一起前去?若是我只身带着盼儿,或许还好说一些,但若是再加上你们,怕就……”
慕琋虽然用的是“你们”实则单指洛神医。
已知洛神医与申伦矛盾因原主生母申瑛而起,洛神医更是一生单身再未婚娶,这等瓜葛也不是轻易能解的。
“老夫倒是不惧他申伦,不过……”洛神医想了想,“若是老夫在外,给你做个侧应,也是以防万一,倒也是好的。”
慕琋眼睛一亮:“是啊,若是如此,倒是能更好一些。只是洛神医带着宝饭在这城中谋生不易,我和盼儿身无亦都无分文。我刚才本想连夜投奔,以免夜长梦多,但若是这般安排,不如就等上几日芳菲楼的风声过了,我去了和真银号取出银子,也好给你们不时之需。”
洛神医却是摇头:“不妥,既要投奔,今夜正好。芳菲楼失火又死人,明日天亮必要引来轰动。你说连夜投奔,那我们就立刻走一趟,刚好裴管事雇佣的马车在外面还能用到明日,老夫目送你们进去,也好再进一步筹划。”
曹盼儿忽而想起什么,从耳垂上摘下一对耳环,递给洛神医:“前番在楼中,本也有几分客人打赏的,可惜后来为了‘办事’又都给了龟公好处去。其余所有头钗、簪花俱是假物,不值钱。唯剩这一幅耳环,或许还能换几两银钱,神医拿去应急。”
洛神医摆手:“不必、不必……若说只为一口饭,老夫还是有办法的,好歹是大夫,哪怕是走街串巷赚些银钱糊口还是不在话下。这方面不必担心,倒是你们身无分文投奔申伦……”
“越惨越好。”慕琋立刻道。
洛神医也就会意,当即不再说什么,四人重新起身。
好在墨阳城夜晚宵禁还只是封闭四城门,对路上往来行人和车辆还未禁止,只是多加了巡逻的兵丁。
一行人再不多耽,依照裴栋给出的地址,让车行的车夫驾了马车,挑着城中小路,向着城西一片宅邸区域行去。
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眼看就要到达宅邸附近,慕琋四人提前下车,打发了车夫之后,又拐了两弯,绕去后巷,轻轻叩响了一扇看似寻常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