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慕琋和曹盼儿叩了许久,不见有人应声。
洛神医和宝饭则躲在巷口的阴暗处,默默注视。
“咚咚咚……”慕琋不放弃,加大力度,更与曹盼儿轮流砸门。
深夜之中,动静如此之大,不可能还听不见。
就在慕琋怀疑是否搞错的时候,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在门内问:“是谁半夜砸门。”
“我知道这里是庸国侯申伦府邸,你速去通报,就说他的亲外甥金方世子前来求见。”慕琋上来直接打明牌。
“啊……”门内一声惊呼,而后是脚步快速远去的声音。
又等待许久,一阵呼啦啦脚步声传来,木门才被打开。
门开处,慕琋没有找到申伦,只有数名精卫。
好在其中一名精卫一眼认出了慕琋,于是两人这才被请入内。
书房内暖意袭人。
申伦并未坐在主位,而是随意披了一件大氅,刚从睡梦中醒来。
一见慕琋也不惊讶,但一双柳叶形的长长眼眸凝神打量多许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琋儿,你为何会深夜找来此地?”
“舅父此处虽然隐秘,但小侄还是有些办法能寻到的。”慕琋尽量让自己面露平静,但声音还是难免带上些许疲惫和低哑,“小侄自打离开东海,想必舅父就已经知晓。后来一路遭人截杀,几经生死,却又辗转回到墨阳。如今无处可去,特来投奔,求一安身之所。”
申伦脸上始终波澜不惊,审视目光却不加掩饰。
洞察世事的眼眸在慕琋和曹盼儿身上来回转了数转,最终不知是确认了什么,这才神色一松,回身坐去书房主位,并示意慕琋也坐下,之后就开始细细一番盘问。
慕琋对申伦的提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是裴栋查出此处宅邸的事情也不加隐瞒,最后更将今晚芳菲楼中发生之事也都一五一十讲述出来。
因为所言没有半句虚假,一问一答中,申伦就算是反复琢磨,也未曾发现任何不妥。
甚至,因为慕琋坦然相告的态度,神情也缓和几分,最后想了一想:“如今既然就剩下你主仆二人无处可去,就也在此安心住下。也不必担心芳菲楼之事,依你之言,慕珫竟是死了,这件事情高权必会追查,可眼下怕他未必顾及得上。就算有人追查,一时半刻也查不到你身上。”
“多谢舅父。”慕琋在座位上颔首,但立刻追问,“舅父,如今我已一无所有,金方世子也徒具虚名,这种情况下,舅父可否告知慕珣在哪里?让我们见上一面?”
之所以如此坦然就是因为手上一张牌也没有,如此申伦根本不必再防范她什么。
申伦却仍旧是眉头微蹙,目光一下子深沉起来:“三年了,你仍然惦记王孙?”
“是。”慕琋毫不回避。
申伦沉默片刻,也不知心中筹算了些什么,而后语气中却是带上一丝冰冷的警告:“你放心,前衍王孙身份重大,本侯必要保他安全无恙。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为了他好,也为了你好,他的具体下落,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慕琋知道现在她在申伦眼中什么也不是,甚至可能已无多少利用价值,收留还真可能是看在甥舅关系之上。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直接无法认出,就只能先耗上一阵。
当下也就低头不语。
申伦更不掩饰冰冷态度:“有些事,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于你不利。你既投奔于我,便要信老夫。老夫既答应护佑于你,便不会食言,但前提是,你要听话。”
说完这话,申伦站起身来,一副送客模样,向外唤了一声:“张茂进来。”
随着呼唤,一名山羊胡的中年人,管事打扮推门而入,躬身而立:“侯爷有何吩咐?”
“这是二小姐,去给二小姐安排房间,带下去休息。”申伦寻常而道。
慕琋一听“二小姐”三字,心咯噔一跳。
申伦却像是在说最普通之事:“另外,去把严嬷嬷三人也唤过去,她们本就该是侍候二小姐起居的。”
“是。”张茂直接答应,脸上也未露出半分惊讶神色。
申伦丝毫没有再向慕琋解释什么的意思,但转头又想了想,还是又叮嘱一句:“从今日起你待在府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是,都听舅父安排。”慕琋垂下眼睫,掩饰心中不悦,表现顺从。
申伦听到慕琋还用“舅父”这个称呼明显与“二小姐申祉僖”这个身份不相符,眉头又是一蹙,但终究没纠正,而是补充一句:“从今往后你要习惯女装,也不必觉得是我拘束于你,闺阁小姐本就不该轻易出门的。另外,娉婷也一直在宅中,你若是无聊,可以跟她做个伴儿,顺便跟她学一学如何做侯门贵女。”
慕琋对申娉婷竟然也在墨阳城中感到诧异,但申伦之前显然她虽掩藏但到底暴露情绪,因此更不多问什么,又是只答一个“是”字。
最后申伦终于摆摆手,示意张茂将慕琋和曹盼儿带下去。
之后,张茂给慕琋安排了一处院落,慕琋也不要张茂立刻去叫醒严嬷嬷三女,此时眼看天就要亮,根本没必要提前打扰。
更何况,刚才书房情形,她还要与曹盼儿单独交代一番。
张茂也不多言,又说了几句一应所需明日白天再行办妥的话就退了出去。
两人折腾了一天一夜,心绪大起大落,这会儿总算落了脚,虽然身心俱疲,但都全无睡意。
如今曹盼儿成了慕琋身边唯一可信任之人,自然也就趁这个功夫将她与申伦的关系,以及申祉僖的身份由来都与曹盼儿说清楚。
曹盼儿听懂之后,外面天光放亮,严嬷嬷就带着朝露与夕霞兴冲冲而来,三人一见慕琋均是大喜,像是盼到了曙光。
慕琋将曹盼儿与三人彼此介绍后,不免感慨:“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能被侯爷带在身边,在此安稳,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