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娉婷闲闲一叹：“唉，能有什么关系？虽然是编出来的假名号，但做戏做全套，那会儿祁庆源恰好生下一女，也就是那个祁珠缨。于是为了转移各方注意力，父亲就要祁珠缨假扮了‘王孙’。”
“啊？此举岂不是让祁珠缨陷入危险？”慕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话一出口瞬间后悔。
但申娉婷倒没在意：“危险谈不上，要真危险，以祁庆源宝贝他那女儿的程度，怎么肯？据父亲说，当时也未真让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做什么，不过是放出个风去。不过是在其后数年间，为了稳定瀚海军和部分前衍旧臣的心思，曾让祁珠缨假扮了一下，只为混淆视听。甚至墨阳城这边都无人在意一个女娃。”
“哦，这样啊。”慕琋也就不好评价。
但想到当年申伦当年竟然让祁庆源做这样的事，而祁庆源竟然还答应了，看来二人关系还真是匪浅啊。
申娉婷却是还犹不解气地往下说：“哼，她一个假公主的身份时间长了，难道还以为能成为真公主？她仗着在湘南那会儿，与王孙有过一段时间接触，就想攀高枝。哼，想都别想。”
“什么？”慕琋一听“王孙”二字，心陡然一懔。
申娉婷瞥一眼慕琋，忽然换上和缓语气：“哎呀，妹妹莫怪，我知道妹妹已然是知晓当初你那位二弟就是王孙，王孙就是慕珣。我也早在王孙住在此处那会儿就知晓了，只不过父亲先前不让我在你面前提起，故而没提。话说，这本就是你知我知之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慕琋脸色变了变就又恢复如常：“是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的事情，姐姐也知道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不是嘛。”申娉婷随口应上一句，心思则还在祁珠缨身上，“妹妹你与王孙以兄弟相称那么多年，该是最清楚的，以王孙人品才智，祁珠缨怎么配得上？你说是不是？”
“是。”慕琋毫不迟疑回答，但心中不免腹诽。
当初申娉婷在不知慕珣真实身份那会儿，又有哪只眼睛曾看上过慕珣？
倒是现在一口一个“王孙”的，再不提“慕珣”这个名字，那不过是看上了慕珣的身份，认为奇货可居罢了。
慕琋这些日子有意交好申娉婷，凡事都顺着她话语，令申娉婷也是飘飘然理所当然，有些心思在慕琋面前也是毫不遮掩：“若说相配，那也应该是我。父亲这么多年为王孙苦心谋划，如是能助他复国，重登大位，那么王后之位也该是我申娉婷的，舍我其谁。你说是不是？”
“是。”慕琋条件反射般回答，生怕申娉婷察觉一丝不对。
可心下更加惊疑，当年“金匦之盟”的事情，是在前衍旧臣之中都知晓的，申伦更是见证人之一，他会不知慕珣若真得国，已然与其订下婚约的是谁？
因此不得不小心翼翼问上一句：“姐姐既然如此说，想必舅父也是有此意，但若如此，刚才姐姐又为何说，舅父要将姐姐嫁给九囿经略使？”
“唉，那不过是我的想法，若前衍复国真的有望，当然是水到渠成之事，想必到那时父亲也不会反对。”申娉婷歪着脑袋一叹，而后又忿忿补上一句，“不管怎样，祁珠缨是别想，父亲已经与祁庆源翻脸都未同意，而我嘛，也是宁可与父亲翻脸，也不会同意九囿经略使一事的。”
原来这样。
慕琋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可心中不禁又生出许多疑问。
那许多疑问中，她最想问的自然是慕珣的下落，但这问题不好直接相问。
于是先捡个次要的来问：“就算是婚配之事谈不成，也不过是小事，舅父与祁庆源何至于翻脸？现在战势吃紧，正是需要大量钱物支持的时候。”
“谁知道？这方面父亲没详说。不过你这么一说就对了，父亲这几日烦恼倒不是因为与祁家翻脸，而是少了钱物支持，担忧前线吧。”申娉婷就毫不关心，念头只在婚嫁上，“不过像我申家这等世家，岂能真为钱物所扰？倒是绝不能因此低就，王孙肯定也是不干的。”
一提到“王孙”，慕琋正好借机往下问：“刚才你说，慕珣曾在此住过一段时间？”
“嗯，是啊，大概两年前吧。”聊天聊到了一定火候，申娉婷就越发放松，有些问题顺嘴就回答出来，不觉如何。
“那后来呢？”慕琋趁势追问。
“后来？后来他大概被父亲送回老家了吧，反正父亲待他如珠如宝，总不会让他出事儿。希望前衍复国之事能大成，到时候就……”申娉婷不经意回答，而后自顾自托腮不知去畅想什么了。
慕琋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好歹一喜。
这么长时间总算得到一点线索，慕珣大概率就是在斗南一带。
之后，两人各怀心思又聊了几句，申娉婷将心中郁闷吐个干净，心情终于好上许多，起身告辞。
慕琋跟着相送。
申娉婷人已走到珠帘前，忽又意犹未尽地回头补上一句：“父亲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也没什么。你现在住的这个院落就是当初王孙住过的。我知道你们一直有兄弟之情，可你也不必如何惦念他，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我只要盼着他发达之日，可就都有指望了。”
此前申娉婷多番旁敲侧击向慕琋打听慕珣各种喜好之时，慕琋一番解释下，让申娉婷知道，她虽与慕珣兄弟多年，但实则彼此真正相处时间并不长，因此并不十分了解，敷衍过去。
因此申娉婷后来询问慕珣之事也就越来越少，更只把二人当成是兄弟情义。
“啊……”慕琋心下茫茫然不知道指望在哪里？
申娉婷眼见慕琋呆愣表情更是嫣然一笑：“哈哈，你这个表情还真与王孙当初有几分相似，难为你们曾经做了那么多年兄弟。他在这里的时候也是一直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不理人，跟他说话就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想的呆样子。”
说完，申娉婷翩然离去。
独留慕琋立在原地。
慕珣曾住过这里，可她为何一点儿感觉不到气息。
时过境迁，再见面，他们是否还能认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