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秋意渐浓,太液池的残荷尚未收拾干净。
可一封来自岭南的血腥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东宫丽正殿。
李承乾看着手中由夜枭渠道加急送来的密报,以及附上的部分敖彪罪证抄录,脸色铁青,捏着纸张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密报中,绑架稚子,纵火胁迫,血书威胁等字眼,刺得他这位太子殿下眼睛生疼。
而且更关键的,这些人他知道,都是赵兄旗下的人!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太子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架上的毛笔乱颤,“朗朗乾坤,大唐治下,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徒!”
“视朝廷法度为何物?”
“视我大唐子民为何物?”
“殿下息怒。”马周肃立一旁,同样面色凝重:“此事性质已然不同,非寻常商贾之争,实乃挑战国法纲常!”
“依臣看来,敖彪及其党羽,必须严惩!”
李承乾眼中却仍旧燃烧着决然的火焰,可想了想,他却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孤知道了。”
“此前廷议,尚有争议,如今铁证如山,恶行昭彰,孤看谁还敢再言徐徐图之!”
说着,李承乾又立刻起身:“孤要即刻面见父皇,陈明利害!”
他看向马周,语速极快地下令道:“你立刻持孤手令,协调百骑司,加派精干人手南下,务必协助赵……协助粤港方面,救出被掳孩童,保护相关人证安全!”
“同时,给岭南道观察使和新任市舶使去函,措辞严厉,责令他们立即依据我们提供的线索,对敖彪及鲲鹏会展开调查,若遇抵抗,可持孤的手令调府兵协助!”
“告诉他们,这是孤的意思!”
“臣,遵旨!”马周深知此事已触动太子逆鳞,更触及国本,毫不迟疑,领命而去。
李承乾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那份沉甸甸的密报和满腔怒火,大步走向两仪殿。
身为太子的他知道,这一次,必须说服父皇!
并以雷霆万钧之势,扫清岭南污秽!
就在长安因太子的震怒而暗流涌动之际,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粤港,气氛更是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刘掌柜幼子被掳,如同在牧云商会联盟所有合作者的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
恐慌在蔓延,虽然赵牧方面迅速做出了反应,承诺不惜代价救人,并进一步加强了安保,但那种无形的恐惧,依旧让一些人产生了动摇。
毕竟,生意再好,也没有家人的性命重要。
可以说敖彪这一手,极其毒辣,直击人心最脆弱之处。
然而,赵牧的应对,却比敖彪预想的更加迅速和凌厉!
就在血书出现的第三天夜里,粤港地下世界便悄然流传开一道巨额悬赏!
找到刘家小子,平安送归者,赏黄金千两!
提供纵火,绑架者确切线索者,赏金五百两!
这手笔,震动了整个粤港的灰色地带,无数地头蛇,帮派分子,甚至连一些退隐的老江湖都开始暗中活动起来。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同时,夜枭早就在岭南暗中的力量也被全部激活。
他们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向粤港的每一个角落,重点监视敖彪及其核心手下的动向,追踪任何可能与绑架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海面上也不平静。
几艘悬挂着牧云会旗帜的快船,开始更加频繁地游弋在主要航道上,
它们不主动挑衅,却像警惕的猎犬,牢牢守护着联盟船队的进出。
这是赵牧授意下,由那几位被招揽的老海狗指挥的民间护航队。
他们熟悉水文,船技精湛。
既是防御,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鲲鹏会很快感受到了压力。
悬赏令让鳌彪手下一些外围人员人心浮动,毕竟千两黄金的诱惑太大了。
而赵牧的人无孔不入的监视,也让他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行事不得不更加小心。
而海面上牧云会船只的强硬姿态,更是让他试图继续制造航运摩擦的计划受挫。
“妈的!这姓赵的反应怎么这么快?”敖彪在密室里烦躁地踱步,原本以为能靠这手狠招让对方阵营崩溃,没想到对方不仅没乱,反击还如此迅猛有力。“赶快给老子查清楚,那悬赏到底是不是姓赵的手笔?”
“还有那些盯梢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竟比官府的人还要狠辣.....”
这些天,鲲鹏会不光是被盯上了,还在暗中损失了不少精干。
熬彪此刻才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低估了牧云会这个长安来的对手。
尤其是那个传闻中整日待在天上人间的牧云会背后魁首赵牧!
对方不仅在商业上手段老辣,在见不得光的领域,似乎也有着不容小觑的能量。
而更让敖彪隐隐不安的是,他安排在官府里的眼线传来消息,新任的市舶使王大人,上任头一天,不去接手市舶司衙门庶务,却格外关注码头治安和几起陈年旧案,还调阅了一些与海商相关的卷宗。
观察使衙门那边,气氛更是也有些微妙。
“难道……朝廷真要插手了?”敖彪心里开始打鼓。
他原本指望朝廷内部的争论能拖延时间,让他有机会彻底搞垮才在南方站稳脚跟的牧云会。
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正在起变化。
就在敖彪焦躁不安,赵牧全力营救甚至步步紧逼之时。
岭南的局势,因为一个意外人物的介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一位名叫“过山风”的独行大盗,主动联系了夜枭在外围的联络人。
此人亦盗亦侠,在岭南绿林道上名头响亮,向来以手段狠辣消息灵通着称。
他声称,他知道那孩子被关在何处,也知道是谁动的手,但他不要黄金,他要敖彪名下的一处隐秘货栈里存放的一批来自天竺的珍稀宝石。
“过山风”的出现,是意外之喜,还是另一个陷阱?
消息传回,赵牧只是略微沉吟,便对阿依娜吩咐道:“答应他。”
“宝石可以给他,但要确保孩子绝对安全,而且要活的敖彪手下头目,我要口供。”
“当然,后一个条件只是附加的。”
“若成了必有重赏,若不成,宝石依旧归他!”
救人是当务之急,但揪出敖彪的罪证,将其彻底钉死,同样重要。
这“过山风”,或许就是撬开敖彪乌龟壳的那把钥匙。
岭南的天空,开始阴云密布,惊涛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