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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帝的目光似乎无意地在陈锋身上停留了一瞬,继续道:“朕今日,只想与诸位才俊,谈谈心,论论国是。”

“朕想听听诸位的肺腑之言,看看诸位的真才实学。看看你们这十年读的圣贤书,究竟是读进了心里,化为了经世济民的智慧,还是只停留于纸面,成了华丽却无用的辞藻。”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考试,而是一场直接面对帝国最高统治者的“面试”!

皇帝这是要亲自下场,亲自“验货”了。

皇帝那番不同寻常的开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所有贡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考经义诗赋,那究竟要如何论才?殿试岂能儿戏?

乾帝萧景贞将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尽收眼底,却并不解释,反而将目光投向殿外,仿佛在追忆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朕昨日偶游御花园,见一池春水,有感而发,得一上联。诸位才俊,谁能为朕对出下联?”

他顿了顿,缓缓念道:

“烟锁池塘柳。”

此联一出,殿下众贡士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苦思冥想。丹陛之上的诸位大臣们,也微微一怔,不少文官都开始低头沉思。

一些反应快的贡士,立刻就看出了此联的精妙之处。上联五个字“烟、锁、池、塘、柳”,其偏旁部首,分别是“火、金、水、土、木”,恰好暗合了五行!要在短短时间内,对出一个意境相合、且偏旁同样包含五行的下联,难度极大!

陈锋心中也是一惊,这个上联,在前世可是被誉为千古绝对,流传数百年,佳对寥寥。这位大乾皇帝,是如何想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抬头,深深地看了龙椅上的萧景贞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萧景贞恰好也正看着他,见他目光直视而来,不闪不避,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开口道:“陈锋,你因何直视于朕,莫非是朕的脸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陈锋这才惊觉失态,连忙垂首躬身:“启禀陛下,学生不敢。只是陛下此联,构思之奇,意境之妙,实乃学生平生仅见,一时心神激荡,想得出了神,还望陛下恕罪。”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解释了自己的失态,又恰到好处地捧了皇帝一句。

萧景贞闻言,龙颜大悦,抚须笑道:“哦?既是如此,那你可有佳对?”

陈锋尚未答话,卢子瑜已经按捺不住,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学生有一对。”

“讲。”

“学生对:炮镇海城楼。”卢子瑜颇为自信。

此联“炮、镇、海、城、楼”,偏旁正是“火、金、水、土、木”,工整对应。

一些官员微微点头,觉得对得还算迅捷工整。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却未露嘉许之色,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柳越、陆明轩等一众文官,则都微微摇头。这联杀伐之气过重,用于殿试,显得戾气了些,格局太小。

紧接着,赵景行也出列,躬身道:“陛下,学生也有一对:茶烹凿壁泉。”

皇帝闻言,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嗯,此对清雅脱俗,意境尚可。”比起刚才那个,已是高下立判。

裴宽也绞尽脑汁,想了一对:“灯深村寺钟。”

皇帝点了点头:“意境清幽,亦算佳对。只是略显消极了些。”

又有几名贡士出列,下联虽也工整,但或意境重复,或过于边塞,与上联“烟锁池塘柳”那种氤氲朦胧的景致不甚匹配。

皇帝脸上的兴致渐渐淡了下去。

就在众人黔驴技穷之际,陈锋从容出列,朗声奏对:“启禀陛下,学生也有一对,请陛下斧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目光投来,带着一丝期待:“讲。”

陈锋声音清朗,回响在空旷肃穆的大殿之中:

“桃燃锦江堤。”

此对一出,满朝皆静!

大殿之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那些真正懂得诗词格律的文官们,眼中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柳越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陆明轩则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赏。

偏旁工整!“桃、燃、锦、江、堤”,其偏旁分别为“木、火、金、水、土”,与上联五行完美对应,且顺序不同,更显巧思!

意境升华!上联“烟锁池塘柳”,是暮春之景,烟雨朦胧,略带伤感与迷离。而陈锋的下联“桃燃锦江堤”,却是盛春之景,桃花盛开如火焰般燃烧,映照着锦绣江堤,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壮丽恢弘的气象!一扫上联的颓靡,意境开阔,欣欣向荣!

暗含寓意!“锦江堤”三字,更暗含了“锦绣江山”之意,寓意吉祥,大合帝王心意!

龙椅之上,乾帝萧景贞听后,龙颜大悦,忍不住从龙椅上微微探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锋,连连点头,抚掌大赞:

“好!好!好一个‘桃燃锦江堤’!此联有生气,有画意,更有壮志!陈锋,你这一对,对得好,对得妙!当为今日第一!”

满朝文武,无不为陈锋的急才与巧思所折服。秦元等一众武将,虽不懂对联平仄,但也听得出皇帝的赞赏,一个个与有荣焉,纷纷露出得意的笑容。

陈锋初露锋芒,已然压过全场。

对联过后,皇帝兴致不减。他目光转向右侧的武将队列,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声道:“对联虽巧,终是文戏。”

“朕常思边关将士之苦,戍守边陲,沐风栉雨,与明月为伴。今日,便以‘边关月’为题,命尔等即兴赋诗一首,以抒胸臆。”

此题一出,卢子瑜的眼睛亮了。对联非他所长,但诗词,他自负不输于任何人!这是他挽回颜面的绝佳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第一个出列,对着皇帝深施一礼,朗声吟诵道:

“玉门关外沙如雪,孤城月下笛声咽。征人倚剑望乡关,不知闺中梦几年。”

他作的诗,辞藻华丽,对仗工整,极尽渲染边关的苍凉、月色的清冷,以及将士们背井离乡、思念亲人的哀愁之情。诗句凄美动人,催人泪下。

不少文官听后,暗暗点头。御史中丞王秉德更是低声对身旁的兵部侍郎张显道:“卢公子此诗,深得边塞诗之韵味,凄婉动人,文采斐然啊。”张显点头附和:“确是如此,闻之令人鼻酸。”

皇帝听了,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薛文瀚也作了一首:“戍楼刁斗催寒月,漠漠黄沙暗雪山。泪尽胡天归无计,夜夜孤光映刀环。”诗意悲凉,满是无奈与哀怨。

接着,赵景行也出列吟道:“黑山北望天无际,霜重风寒夜气森。一轮明月照铁衣,三军枕戈待天明。”他的诗,少了几分哀怨,多了几分肃杀与责任,格局比卢子瑜高了一筹。

裴宽则想了许久,才有些紧张地吟道:“陇月低悬戍角悲,风沙磨尽铁衣辉。将军帐内歌舞暖,士卒壕中饥寒催。朱门酒肉臭犹溢,边关白骨无人收!安得壮士挽天河,洗净烽烟照九州?”

诗句直白,甚至有些尖锐!揭露了边关将士待遇不公的现实,表达了强烈的悲悯与渴望和平的愿望。此诗一出,文官们面面相觑,武将们则神色复杂。

轮到陈锋。

他并未立刻吟诗,而是立于殿中,身姿如松柏般挺拔,目光仿佛穿透了巍峨的殿宇,投向了那遥远而辽阔的北境疆场。

他沉默了片刻,那股沉静的气度,反而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忽然,他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皇帝,沉声问道,又似是自问:“敢问陛下,敢问诸位大臣将军,边关之月,当真只有凄凉哀怨、徒照离人泪吗?”

众人一愣。

不等众人回答,他已然开口: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两句一出,一股苍凉雄浑的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仿佛千年的月光,照耀着千年的关隘,见证着无数征人一去不返的悲壮!

满殿皆寂!

然而,陈锋语调陡然拔高,由苍凉转为激昂,如同战鼓擂响: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最后两句,石破天惊!一股冲天的豪气与无比的自信,悍然爆发出来!那边关之月,不再是凄冷的象征,而是照耀着英雄、见证着胜利、凝聚着无尽豪情的战旗!

这哪里是哀怨?这分明是睥睨天下的壮志!是对于强大国防和杰出将领的深切呼唤!是对于胜利最坚定的信念!

如果说卢子瑜的诗是“小我”的悲戚,赵景行的诗是“守成”的坚毅,那陈锋这首诗,便是“大我”的豪壮与自信!

“秦时明月汉时关”,一起笔,便将时空拉伸到千载之上,气魄雄浑!

“万里长征人未还”,道尽了战争的残酷、牺牲的悲壮,却无半分哀怨,只有一种苍凉的、令人肃然起敬的悲壮!

而最后两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更是将全诗的意境,从悲壮的现实,陡然拔高到了对胜利的渴望、对强盛的自信!

这是一种何等强大的自信!何等磅礴的气魄!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秦元、宁修等一众武将,更是听得热血沸腾,双目放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仿佛看到了连绵的关山,看到了冰冷的明月,看到了无数埋骨沙场的同袍!更仿佛听到了发自肺腑的、最强的呐喊!

这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边塞诗!这才是他们想说却说不出的心声!

龙椅之上,乾帝萧景贞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难以自抑!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梦想着拥有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不世名将,为大乾开疆拓土,彻底扫平北元之患,建立不世之功业!

他指着殿下的陈锋,龙目之中异彩连连,抚掌大赞道:“好诗!好一个‘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此诗,道尽了边关将士的忠勇与豪情!朕若有此等飞将,何愁胡虏不平!陈锋,你这首诗,当为今日第一!”

然而,就在这君臣同赞,气氛热烈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御史中丞王秉德见状,出列奏道:“陛下,陈锋此诗虽豪迈,却有夸大之嫌。‘龙城飞将’,乃前汉名将,我朝并无此人。此等比附,恐有不妥。”

兵部侍郎张显也附和道:“王大人所言极是。诗言志,当求实。边关将士,忠勇可嘉,然以‘飞将’喻之,未免过誉。”

这两人见陈锋大出风头,便忍不住跳出来挑刺。

不等皇帝开口,武安侯秦元已是踏前一步:“陛下!臣以为陈会元此诗,大善!诗者,抒情言志也!‘飞将’非指一人,而是指所有如卫青霍去病那般忠勇善战、护国安邦的良将!此诗,是为我大乾所有边关将士张目,是为我大乾祈求良将,何错之有?”

萧景贞摆了摆手,止住争论,目光锐利地看着王秉德和张显:“两位爱卿,朕以为,秦爱卿所言,甚合朕心。诗无达诂,陈锋此诗,抒发的是保家卫国之壮志,朕,喜欢听。”

王秉德和张显顿时面色一白,不敢再言。

卢子瑜脸上刚刚浮现的喜色,瞬间凝固,变得比死灰还要难看。他知道,在文采急才这一项上,自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