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透过局里会议室的百叶窗,落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略显沉闷的烟草味和长时间开会后的疲倦感。
程望站在投影幕前,手里夹着一份厚重的案卷资料,眼神如刀,沉冷、专注。
“从去年十月到今年二月,四省九市,二十六起命案。”程望翻开第一页,每个被害人的照片整齐排列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尸检编号旁,是一张张模糊、破碎的现场照片。
尸体姿态各异,有人倒在床上,有人跪在门口,有婴儿、老人,也有年轻妇女。大多数被钝器或利器重击头部,有的伤口深可见骨,有的头颅已经完全塌陷。尸体旁散落着血迹、残破衣物,甚至还有未清理干净的食物残渣。
“他从不留下文字信息,也没有任何口头挑衅。”程望慢慢扫过全场,“但现场留痕极其丰富。”
墙上的大地图上,红色小旗子从西南角到东北角,呈一条弯曲的流窜路线,如一条游走在暗夜里的毒蛇。
“根据尸检组反馈,所有受害者致死方式虽不完全一致,但攻击部位高度集中在头部。作案工具主要是现场取材,斧子、铁锤、撬棍、甚至木棍。行动时间集中在凌晨1点到3点。”
程望顿了顿,指着地图上一片红点聚集区域:“尤其是这里。连续四天,三个不同县城,五起命案。”
身后的技术员换上一张新幻灯片,呈现出作案时间轴线。
“这是去年11月7日至11日,嫌疑人在短短96小时内,从城东乡到南山镇,再到江北区,步行和搭乘黑车,连续作案。”
一个年轻刑警低声咂舌:“疯子……这简直就是……”
“不是疯子。”程望打断他,目光平静而锋利,“疯子不会规划路线,不会提前踩点,不会在每次作案后,有序洗劫财物,还能迅速脱离封控区域。”
所有人安静下来。
“作案前,他至少有两到三天潜伏。”程望翻到一页走访笔录,“有几户邻居在案发前三天曾看到过陌生人晃过村口,但没人留意。”
“交通方式?”副支队长问。
“流动性极强。步行、黑车、顺风车、甚至徒步穿越乡野。嫌疑人对农村地形非常熟悉,几次封控都差点被他钻了空子。”
“排查对象有定位了吗?”技术组刑警问。
程望点头:“已经初步筛选出符合条件的流窜人员模型。”
他手里的激光笔划过大屏幕,上面出现一份心理侧写档案:
? 性别:男性
? 年龄:28-35岁
? 身高:170-175cm
? 体型:偏瘦但有肌肉耐力
? 生活轨迹:无固定居所,临时打工,熟悉农村、城乡结合部
? 心理特征:长期社会边缘状态,严重反社会人格,攻击性强烈,但具备冷静、耐心和高智商的控制力
“综合现场痕迹、目击证词和步行路线长度评估,嫌疑人单次作案后最长步行逃逸距离不超过30公里。结合各次案发时间窗口、监控死角和顺风车司机证言……我们锁定了八名符合条件的流窜劳力。”
技术组同事调出嫌疑人名单,名字、照片、户籍、轨迹,全部列出。
“其中三人有过入室盗窃、暴力抢劫前科。”
程望扫了一眼,指向第三个名字:“这个人,杨川。”
一张灰黄色底色的身份证复印照片投上墙壁。黑白照里的男子神情麻木,眼窝深陷,脸部线条消瘦锋利。
“1982年生,父母早亡,从小辍学,在工地、砖厂、沙场打过零工。1989年因入室盗窃被判刑两年,1991年刑满释放后下落不明。”
技术员插话:“杨川在上个月一处案发地附近出现过,租住时间短,案发后失踪。”
“他有强烈的反侦查意识。”程望沉声说,“每次作案选的都是交通盲区、信号盲区,作案工具几乎不带离现场,不带手机,不使用身份证办理住宿,甚至几次现金交易后迅速更换衣物。”
“现在怎么办?”副队问。
“以‘高危流窜嫌疑人’等级立案,全省布控。”
程望站直身子,目光扫过众人:“我要他所有出现过的火车站、长途车站、废弃厂房、建筑工地、废品收购站……都查。查三年,查五年,查十年,查到他喘不过气。”
他的声音低,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寒意。
会场里没人说话。只有翻页声、键盘敲击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笛长鸣。
战斗,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