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如同一只无情的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他的后颈。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沫声。
他想不通,这个年轻人怎么会洞悉他藏在骨子里的所有阴狠!
陈冬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像是俯瞰蝼蚁的神明。
“你从不曾拥有狼群。”
“你拥有的,只是它们对你的恐惧。”
冰冷的话语,刺在旦增欧姆自尊心上。
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理智!
“我杀了你!!”
旦增欧姆彻底疯魔了,放弃了所有防御和理智。
他像一头真正的野兽,用头颅、用牙齿、用仅剩的左手,全部招式都用上,朝着陈冬招呼去。
然而,这只是败犬的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陈冬漠然侧身,右腿绷紧。
一脚横扫,带着刺耳的破风声,横扫在旦增欧姆的右膝之上!
“噗!”那不是骨头断裂的脆响,而是骨骼被巨力硬生生砸成碎渣的闷响!
旦增欧姆的右腿,以一个超越人体极限的角度,诡异地向后对折。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整个人便失去了支撑,轰然跪倒。
不等他倒地,陈冬的另一只脚已经抬起,卷起血沫,重重踏下!
“咔嚓!”
这一次,是左腿膝盖!
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的雪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旦增欧姆,彻底沦为了一个废人。
他像一条被抽掉脊梁的狗,无力地瘫软在雪地里,双腿传来剧痛,无法再控制。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用双臂徒劳地向前爬行。
身后,是两条在雪白地面上拖出的,触目惊心的血路。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周围的狼群。
它们躁动起来,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里,贪婪压过了恐惧,开始缓缓围拢。
陈冬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冷漠。
然而。
就在狼群即将扑上旦增欧姆身体的刹那。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动了。
是那头白狼。
那头被撕开后颈,本该早已死透的“白奴”。
在一片已经快要凝固的血泊中,它用两只前爪,死死抠着地面,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中,竟硬生生将残破的上半身...撑了起来!
它浑身是血,后腿无力地拖曳在身后。
每一次呼吸,都有大股的鲜血从脖颈那恐怖的伤口中涌出。
可它还是站起来了。
它对着最先靠近的一头野狼,发出一声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低吼,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对方撞开。
然后。
它用自己那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散架的残躯,挡在了旦增欧姆的身前。
它面向整个狼群。
它龇出了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最后的獠牙。
那双原本暗淡下去的蓝色眸子,此刻重新燃起一抹幽火,充满了决绝。
它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它的姿态,已经告诉了所有同类。
想伤害我的主人。
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整个狼群都暴躁地低吼起来。
二哈更是怒不可遏。
在它的世界里,败者,就该被撕碎吞食。
这头被它亲手重创的白奴,竟敢忤逆规则!
它弓起身子,喉咙深处发出威胁的低吼,肌肉绷紧,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陈冬却在此刻,缓缓抬起了手。
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
没有言语,没有命令。
可那蠢蠢欲动的头狼,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缰绳勒住,生生止住了前扑的势头。
它不甘地回头,用那双幽绿的兽瞳望向陈冬,里面充满了不解与嗜血的渴望。
整个狼群,都随着陈冬这个动作而安静下来。
它们不明白,这个新王,为何要庇护一个必死的叛徒。
陈冬没有理会狼群的骚动。
他只是看着雪地里那个用残躯守护主人的身影,再把视线移到瘫软在地的旦增欧姆身上。
“你瞧不起的狼,到最后,还在护着你。”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温度,却比最锋利的刀子更能剜心。
旦增欧姆那双因为剧痛和憎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冬。
可听到这句话,他疯狂的眼神,在转向那头白狼时,竟慢慢消融,流露出一分谁也看不懂的复杂。
那里面,有愧疚,有惊愕,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白奴...”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白狼听到了,它回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主人的脸颊,喉咙发出呜咽。
这个动作,成了压垮旦增欧姆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陈冬嘶吼。
“陈冬!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放过它!求你...留它一条生路!”
陈冬的眉微蹙,眼神依旧冷漠。
他看着这个已经沦为废人的男人,摇了摇头。
“不。它杀过人,就得死。”
这是陈冬的规矩。
“它没有!”旦增欧姆几乎是吼出来的,“它没有杀过人!一个都没有!”
“杀人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旦增欧姆死死盯着陈冬,“你不信?我可以告诉你一切,用我的秘密,换它一条命!”
陈冬的目光,在他和那头奄奄一息的白狼之间扫过。
几秒后,他像是俯瞰一场无聊戏剧的人,提起了一丝兴趣。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说。”
狼群站在原地,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旦增欧姆,不,应该叫车托朗姆。
正看着天空缓缓飘落下的雪花,声音沙哑。
“我出生在藏区,家里穷,比奴隶好不了多少。”
“八岁那年,我打死了一条狗,因为那狗咬死了我们家唯一的羊。”
车托朗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自嘲。
“可他们说,狗是神使,打死狗,我要偿命,我的家人,要世代为奴。”
“就在全村人要烧死我的时候,一个高僧出现了。”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回忆的暖意,但那暖意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寒冷所取代。
“他叫旦增欧姆。他说我是圣徒转世,未经点化。他救了我,带我修行,教我诵经。”
“他是我师傅。”
“我以为那是救赎,可我偷偷跑回家,我的阿爸阿妈,骂我是带来灾祸的恶魔,把我赶了出来...”
“我才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