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的时候果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小小的插曲,大家都在忙乱地检查东西有没有带全,又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接下来的行程,只有陈竞和任真两人,回头朝薛露凝眨了眨眼。
为了省钱,任真定的是一家青旅,地方不算好找,一行人浩浩荡荡绕了好几圈才找到。
挂着店名的黑色牌匾边缘已经泛白,旅店门口摆着两排半死不活的植物,虽然已经是白天,但昏暗的室内依然开着暖黄的灯,看上去就是一幅生意不好的样子。
但大家急着放东西稍微休息一会儿,所以任真咬牙带头进了门。
旅店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地图,旁边有个同样巨大的心愿墙,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便利贴占满,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在这里交叠着写下美好的祝愿。
而办好入住走向后院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旅店有个不小的院子,院里种了几棵大树,摆着凳子和秋千,她们住的房间窗户很大,有明亮的光线洒进来,跟前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好房间不错,不然我真要举报它用虚假照片欺骗消费者了!”任真在上铺边收拾行李边说道。
薛露凝之前没住过青旅,听到有可能跟别人睡一间房还担心了好久,但她们很幸运,这家正好有两间空的六人房,刚好给她们按性别分开住。
不过房间里只有三张上下床,上厕所和洗澡需要去院子里的公共浴室,于是大家轮流先去洗漱了一下。
稍做休息之后出门的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她们就先去当地的美食街吃饭。
下午的行程是去沙漠,集体项目有骑骆驼、滑沙和沙地摩托车,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还有一个影视基地可以去逛逛。
任真在景区门口给大家分发门票,认真嘱咐每个人集合的时间和地点,陈竞和薛露凝在旁边当复读机。
薛露凝不是第一次见骆驼,城里偶尔也会有人牵着骆驼卖坐上去的门票,大部分都是带着小孩的家长掏钱,但她从没坐过。
所以当导游牵了一“串”用粗壮的绳子连起来的骆驼的时候,她盯着骆驼湿润的眼睛和不停咀嚼着什么的嘴巴看了好久。
轮到她上去的时候,骆驼温顺地趴下,导游扶她坐上坚硬的鞍座,她的手轻轻地抚摸骆驼后颈的毛——比她想象中粗糙得多。
下一秒突然站起的骆驼让她发出一声惊呼,手下意识抱紧了骆驼的脖子,后面有人轻轻地笑起来,她放松了身体,也跟着笑起来。
导游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拉着这一队骆驼走了一圈。
薛露凝迫不及待地下来,说实话,骆驼走得再稳,她坐在上面也觉得颠簸,这么一圈下来她的屁股已经硌得痛,还是坐车舒服。
小时候总玩滑滑梯的她对滑沙适应良好,虽然高度是滑梯的很多倍,但坐在垫子上滑下来的时候,从无边无际的沙漠到更低一点依然无边无际的沙漠,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至于沙地摩托,除了结束时满脸满嘴的沙子,她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喜欢。
集体项目一结束,大家直奔影视基地,任真再次嘱咐了一遍集合的时间地点。
薛露凝没看过那部在这里取景的最出名的电影,不过这并不影响,因为任真一直在边走边给她和陈竞讲剧情。
“露凝,你怎么了?好像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陈竞看出了她不太正常的沉默。
“嗯?没什么,可能起太早有点累了,你们先逛吧,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那你记着五点半在门口集合啊!”任真向她挥挥手。
“知道啦。”薛露凝点头离开。
其实她也有点搞不清自己的心思,明明那么期盼“看世界”的不是吗?又是在这样难得的清闲假期,又是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除了条件简陋一点,到底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自己现在胸腔里弥漫的这股酸楚,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呢?
她漫无目的地边想心事边走,根本没注意自己走到了哪里。
这里的布景似乎是个古代的镇子,两边都是破旧不堪的商铺,有几家摆着显眼但已经褪色的旗子。
她有些累了,就近走进一家,红木柜台上摆着酒坛,中央是几张布满灰尘的桌子,旁边零散摆放着几条凌乱的长板凳。
她掏出纸巾擦了擦凳子,现在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不能像校服一样随意对待。
这里很安静,很适合发呆想心事,也因此,有一点点动静都会格外明显。
薛露凝早就觉得似乎有鬼鬼祟祟的人在跟踪自己。
她本来觉得这里毕竟是景点应该是安全的,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又让她有点害怕,所以她“看似随意地”选了这家,做出一副在这儿休息的样子之后就从窗户底下悄悄地藏到了柜台下方,屏住呼吸从边缘紧盯着门口。
“怎么是你?!”她看见进来的人有些意外,起身没注意一头就撞在了柜台上。
“想想你没事吧?”童磊三步并作两步急切地过来看她。
“你跟着我干嘛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薛露凝吃痛地边揉头边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很痛吧?我给你揉揉。”童磊的手自然地覆上她的手背,打算帮她揉头。
薛露凝触电般拿开了自己的手,却没挪步,就那么站在原地。
童磊的鼻息轻柔地洒在她的头顶,两人的距离近到仿佛马上要拥抱,想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我不是跟踪你……我就是听到任真她们说你自己走了,怕你迷路,所以跟着你……”童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头看她,“还疼吗?”
“咦?你怎么脸红了?”话题突然转向,他明显就是在笑话她。
于是她伸手推开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不行吗?而且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迷路?你少瞧不起人了!”
然而她推开的手被他一把抓住,下一秒,她就落入一个小心翼翼到有些颤抖的怀抱里。
“不是瞧不起人,是担心你,想想,别总是推开我好不好。”那声音也一样小心翼翼到有些颤抖。
她安静下来,鼻腔里充斥着童磊身上清爽的皂香味。
“对不起想想,我那天不应该那么讲话,是我总在粘着你,就希望你也跟我一样,但这是不对的,我不应该把我的心情强加到你身上,可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不想分开’也都是认真的,你有你想去的地方,我当然就会跟你去,所以你能不能……”
刺耳的闹铃声响起,打断了童磊的话,薛露凝大梦初醒般挣脱开他的怀抱,手忙脚乱地关闭了闹钟。
“是我定的提醒集合的闹钟……”她讪讪地说,“我们该走了。”
童磊无助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时机不对,只能很委屈地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能牵手吗?”
薛露凝瞪大眼睛回头看他,“当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