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格局，小了。”
这五个字，不带任何法力波动，却比之前任何一道毁天灭地的神通，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是一根无形的毒针，精准地刺破了诡祖那由天道法则构筑的、看似坚不可摧的狂傲外壳。
七首魔神那庞大的身躯，有了一瞬间的僵直。
那七张面孔上的狂傲与戏谑，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剧烈地摇曳了一下。
“你说什么？”
那属于鸿钧的淡漠道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阴沉。
一种被蝼蚁窥破了隐秘的羞恼，与一种发自本能的惊疑，交织在一起。
下方，被混沌青莲庇护的都城之内，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极致的茫然。
格局？
囚徒？
在这种三界倾覆，万灵待戮的末日绝境里，谈论这些，有任何意义吗？
高天之上，姬明月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她不懂。
仙庭之中，姜仙与摩罗紧锁眉头，他们也想不明白。
在他们看来，诡祖融合天道，已是此界之极，是最终的胜利者，是棋盘上唯一的执棋人。
而陆长青，无论多么强大，终究只是棋盘上一枚最特殊的棋子。
棋子，如何能评价执棋人的格局？
唯有陆长青，神情不变。
他那双吞噬万物的漆黑眼眸，倒映着诡祖那七张神情各异的面孔，眼神中那股纯粹的蔑视，愈发浓烈。
“我说……”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遍三界六道。
“你引以为傲的囚笼，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你所谓的执掌天道，改天换道，不过是在这个更大的囚笼里，给自己换了一间更舒适的牢房，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更华丽的镣铐。”
“诡祖......”
陆长青直视着那张古老淡漠的面孔。
“你真以为，这方天地，便是终点了吗？”
“你也不过是被诸圣禁锢在此的囚徒罢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创世惊雷，狠狠劈在了诡祖的道心之上！
也劈在了所有幸存圣人的神魂深处！
天地之外，是什么？
是混沌，是虚无。
这是此界所有生灵，包括圣人在内的终极认知。
可陆长青的话里，却透露出了一个让他们神魂战栗的可能。
终点之外……还有路！
诡祖，是囚徒？
“一派胡言！”
诡祖那属于原始天尊的头颅发出威严的怒斥，盘古幡的虚影在祂身后剧烈波动，搅得法则都在哀鸣。
“三界之外，便是永寂！此乃大道至理，岂容你这小辈在此妖言惑众，动摇人心！”
“是吗？”
陆长青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怜悯。
“你不敢想，或者说，你根本没有资格去想。”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道被撕开的天穹裂口，投向了那片冰冷死寂的“真实”。
“这方天地，看似浩瀚无垠，实则不过是无尽混沌海中的一座孤岛，一个气泡。”
“而你，不过是这气泡之中，诞生的一只强大蛊虫。”
“你如今合身天道，代替鸿钧之职，以为自己成了天，却不知，你只是将自己与这座孤岛，与这个气泡，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你成了这囚笼本身。”
“你获得了囚笼之内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永远失去了……看到囚笼之外风景的资格。”
陆长青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诡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而我，不一样。”
“我，来自笼外。”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当“来自笼外”四个字落下的瞬间，时间都仿佛被冻结了。
诡祖那七颗头颅上的所有表情，尽数凝固，化为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骇然！
祂那七双颜色各异的眼瞳，剧烈地收缩成了针尖！
来自……笼外？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祂无数纪元以来坚不可摧的认知壁垒！
祂终于明白！
陆长青为何会是变数！
陆长青的破灭大道为何能超脱此界！
陆长青为何能无视祂的天道压制！
陆长青那股俯瞰一切的蔑视，从何而来！
“不……不可能！”
“绝无可能！”
诡祖发出了混乱而尖利的咆哮，祂的道心，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动摇！
祂辛苦谋划了无数纪元，窃取圣位，污染天地，融合天道，自以为登上了万物之巅。
到头来，却只是一个乡下土财主，在对着来自繁华帝都的贵人，炫耀自己家门口那二亩薄田？
何其荒谬！
何其可悲！
陆长青没有再理会祂的失态。
他缓缓抬起那只仅剩小臂的右手，破灭道韵流转，一只全新的漆黑手掌，重新凝聚而成。
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绝，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耳畔。
“你说得对，我杀不了现在的你，你也耗不起我。”
“这场仗，若是在这片天地里打，注定没有结果。”
“所以……”
陆长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诡祖神魂冻结的疯狂弧度。
他抬起手，遥遥指向下方那正在腐烂、正在被无数诡物淹没的三界大地。
也指向了那尊七首魔神。
“我不打了。”
“我不在这棋盘上，陪你玩了。”
“今日，我便掀了这棋盘！”
“我要打碎这个囚笼，带着我想带的人，杀出去！”
轰隆——！！！
整个三界，所有幸存的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方，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打碎……囚笼？
杀……出去？
姬明月、姜仙、摩罗、燕赤霞……所有人的脸上，都只剩下一种表情。
那是混杂了极致的震撼、荒谬、恐惧，以及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的……渴望！
诡祖的咆哮，戛然而止。
祂那七双眼瞳之中，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彻底填满。
祂明白了。
祂终于明白了陆长青要做什么。
陆长青想要毁了这方天地！
这方，已经与祂的本源彻底绑定的天地！
一旦天地崩毁，祂这个所谓的“新天道”，便会成为无根之萍，道基将彻底溃散！
祂所有的优势，在陆长青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狂举动面前，都将化为催命的剧毒！
“你敢！”
诡祖发出了惊怒到极致的咆哮！
陆长青的回应，只有行动。
他那刚刚凝聚的漆黑手掌，缓缓握拳。
所有的破灭道韵，所有的杀伐真意，尽数向拳心汇聚。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诡祖。
而是这片天，这片地，这个名为“三界”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