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装?”
叶归荑及时地伸出手接住了他,不至于让他的脸与坐榻亲密接触造成毁容的后果。
接着横眉。
“上次我可听侍女说了,你是故意碰了木槿的,便是为了能让孙氏迫于压力让你折返齐府。
“如今在我跟前你还想故技重施不成吗?我可没有齐老夫人那么蠢。”
前世,萧玉珩就是这样沉稳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孩子气。
如这样对付孙氏的主意,他也不是未曾用过。
她每每得知了此事,不由哭笑不得,却也觉得有趣。
倒是给前世的她那短暂的一生留下了难得有趣的痕迹。
因此此刻她说罢,便等着萧玉珩起身,笑着对她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却久久没有如愿。
她的表情收敛了些,蹙起眉来,道:“萧玉珩?”
萧玉珩依旧一动不动。
她又叫了几声,依旧如此,她才慌了,抽出手来正要扶他,却见满手鲜红,格外触目惊心。
脑中“嗡”的一声。
她将萧玉珩扶起,才看到他嘴角大片血迹好似艳红牡丹盛放。
而他的脸色,已近乎青紫。
“怎么会这样?!”
叶归荑双手都发了抖。
“黄翡!黄翡!快停车!阿兄出事了!”
“……阿兄?”
黄翡脸上露出了困惑,却还是听话地停了车。
“怎么了这是?”
撩开车帘,看到了奄奄一息倒在叶归荑怀中的萧玉珩,黄翡当即掉了眼泪,口中道:“怎么会这样?”
“阿兄的脸色不对,瞧着似乎是中了毒。”
叶归荑的语气温柔却决绝。
黄翡惊诧不已。
“青天白日的,谁敢对……对我们公子动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叶归荑扶着萧玉珩,俨然一副绝不肯假手于人的架势。
“下毒的人是谁尚且不知,但此地离将军府还有些距离,送回去难免错失时机。
“绿盈,立刻拿我的腰牌,去请今日不在宫中当职的太医!要快!”
“是,婢子即刻就去。”
绿盈离开后,叶归荑又吩咐红耀:“荷包里辟毒的丸药可还在?”
红耀早取了荷包来,道:“姑娘临走时吩咐过,婢子特意拿来了。”
“给我。”
叶归荑当机立断。
将个黄翡看得目瞪口呆。
恍惚间,眼前的少女不再是侯府的大小姐。
反倒像一个……早早嫁为人妇的年轻妇人。
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她赶忙甩甩头。
她疯了是不是?
大小姐甚至还没定亲事呢!
她胡思乱想着走了神,叶归荑连着叫了她几次也没听到。
叶归荑皱眉,抬高了声音:“黄翡!”
“啊?哦!”
黄翡正襟危站,忙摆出严肃表情。
“夫人……啊不对,是,是姑娘,姑娘吩咐!”
这个时候叶归荑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情去纠正她脱口而出那荒唐的称呼。
——亦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称呼有任何的违和。
她只是继续吩咐道:“守好你的嘴,今日之事,绝不可同任何人提及,尤其是将军府的人,知不知道?”
孙氏上次之举摆明了是要将她和萧玉珩一网打尽。
若是将现在的萧玉珩送回将军府,岂不是狼入虎口等着被人吞吃的骨头都不剩?
黄翡却有些泄气。
“还以为要去做什么大事呢……”
“你说什么?”
叶归荑的目光淡淡的,却有杀意。
“没,没什么。”
黄翡赔笑:“婢子这就滚,这就滚!”
她吐了吐舌。
又忍不住偷偷地去看叶归荑。
等着太医前来的途中,叶归荑试图将辟毒的丸药送入萧玉珩的口中。
然而萧玉珩口中流血,嘴唇紧闭。
便是呼吸都格外微弱。
更别提丸药。
叶归荑入口几次都失败。
她想了想,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忽然对红耀道:“红耀,你先去寻附近最近的驿馆。”
“是。”
红耀没有多问半句,立刻下了车。
叶归荑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片刻后,她吐了一口气,将药丸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接着俯下身去——
等到太医赶来时,床榻上的萧玉珩脸上的颜色已褪去了几分。
只是,耳尖莫名的通红。
屏风后,隐约有少女的身影,影影绰绰。
“有劳太医了。”
送了银两,太医掂了掂重量,便点点头,道:“多谢姑娘,老夫定然尽力为之。”
叶归荑点点头,故作镇定。
却在太医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脸颊。
太烫了。
她的脸。
万幸她提前吩咐了绿盈,绿盈机灵,只说是叶归荑出门时偶遇了妹夫和表兄。
却没想到表兄却被人下毒。
若不这样说,她今后的名节往哪放?
虽说她也不是十分在意就是了。
前世她处处举步维艰,还不是落得被众叛亲离的下场。
但她此刻的身份,到底是跟侯府绑定的。
她到底要顾及颜面的。
顾全大局的代价,便是委屈自己了。
太医很快便诊出了病症的根源。
“此物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损伤心肺,不知不觉毒发身亡。”
太医道:“幸得萧公子腰上的香囊里有一味药,与这毒物相冲,才让毒性提前被激发了出来,否则若毒入心肺,便是回天乏术了。”
叶归荑的手猛然握紧。
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何人这般狠毒,要置萧玉珩于死地?!
但面上只能装作不动声色。
毕竟……她没有立场,为此事而愤怒。
前世,她好歹是他的弟妹。
可今生,他二人在旁人眼里形同陌路。
她定了定神,对太医道:“此毒可能清除?”
太医写了药方,嘱咐了黄翡去抓药,绿盈便亲自送他入了马车,临走自然又是一番孝敬,又不忘暗示太医隐瞒今日之事。
都是后宫争斗里出来的,太医自然是人精。
收了银子,便笑呵呵地闭了嘴回大宅中休养了。
叶归荑亲自盯着煎药,又亲自扶着萧玉珩服下。
又不肯交给旁人,便就这样折腾到了半夜。
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日的功夫,又是衣不解带,叶归荑又累又困。
不知不觉之中,便睡了过去。
而此刻,有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驿馆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