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打架了?”
李瑶筝蹙眉起身,去卧室拿来小药箱,给钟韵的伤口消了毒,贴了两个创可贴,又反复查看她一双手,还顺着她的胳膊往上摸,检查她有无别的伤。
钟韵再三保证没有其他伤,李瑶筝才放下心,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赤手空拳打架,擦伤在所难免,至于那道划伤,是酒瓶碎片飞溅造成的。
在钟韵看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她本不在意,只是没想到李瑶筝一直没睡等她回来,不然她在路上就提前处理好伤再回来了。
不过李瑶筝问了,钟韵便由这一个点展开,全盘托出。
李瑶筝已经住进钟韵家里来,温莞已然知道李瑶筝的存在,邵宁也监视到了她,钟韵不能再把李瑶筝排除在外,有些事必须讲清楚,让李瑶筝有一定了解,多一分警惕,同时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
虽然钟韵平时是一个寡言的人,但当她叙述事情的时候,事件经过、前因后果、心理活动、观点感受,都用精练的字词语句清楚表达,如果再加上声情并茂的演绎,李瑶筝都要以为自己在听深夜电台故事会。
没错,李瑶筝觉得很狗血,仿佛在听小说故事——不论是温莞的遭遇与黑化,还是兜兜转转牵扯到了钟韵已故姐姐的前女友,或是温莞软硬兼施,让钟韵配合演出,又或是袁长甫扭曲的征服欲与变态的癖好,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
然而现实往往就是充满各种狗血事件,只有人们想不到的,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你现在是温莞名义上的……女朋友?”无论李瑶筝多么惊讶,觉得多么不可思议,她的关注点最后还是落在钟韵身上,“在她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在外包养的孕期情妇的前提下?”
“不,已经不是了,我和她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配合她做任何口头表演,”钟韵摇头解释,并着重强调,“从始至终,我都是一条孤独的单身狗。”
她和温莞最亲密的接触,除了温莞刚刚在会所抱住她的胳膊,就是上次去海亭出差,她在酒店梦游差点掐死温莞。
这当然不代表什么,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不孤独啊,至少你现在……不是独居状态。”李瑶筝反驳道,她声音里带着鼻音,眼里还泛着红,这话说完,她脸上迅速浮起两朵红云,眼神飘去一旁,樱唇藏笑。
“我知道,有你在,我当然不孤独,”钟韵轻笑,倒了杯热水放到李瑶筝手中,长长叹了口气,“但你搬过来住,我其实很担心,包括隔壁的思思和沈学姐,我担心连累你们。”
“温莞换了性子,让人捉摸不透,袁长甫更不是好人,还有邵宁邵宇,上次在度假村你也看到了,庄婷被疯狗一样的邵宇吓得魂不守舍。”
“可是他们再有权有势,也不可能只手遮天,”李瑶筝愤愤又后怕,“刚才如果你没打过他们,是不是就回不来了?他们要对你做什么?”
钟韵没有描述在会所看到的腌臜事,不想脏了李瑶筝的耳朵,只隐晦道:“袁长甫做东请客,想拿我当礼物招待客人。”
哐当。
李瑶筝把水杯朝小桌上一放,抓着钟韵的胳膊急道:“他让你陪酒了?酒里面下药了?”
说着,李瑶筝还摸上钟韵的脸,抚上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体温异常,心下稍安。
钟韵一怔,她知道李瑶筝聪慧,思绪转得快,但没想到李瑶筝反应这么激烈,她连忙握住李瑶筝的手,安慰道:“我没喝酒,什么都没喝,我很清醒,我还打了人,他们都被我打得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李瑶筝贝齿咬唇,恨恨道:“就该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我确实报警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脱身回来,”钟韵苦笑一声,“但报警对他们而言也是无关痛痒,这事儿没完。”
李瑶筝一时没辙,也没了音,小脸气鼓鼓的,满心不甘与担忧。
钟韵指尖轻轻摩挲着李瑶筝逐渐回暖的手,她一勾唇角,语气轻松道,“温莞和邵宁都提及过你,以此来威胁我,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些,现在你彻底被我拉下水了,怕吗?”
“他们拿我来威胁你?”李瑶筝讶异地睁大眼睛。
钟韵点头。
“那他们提过思思吗?”李瑶筝问。
钟韵挑眉:“提过。”
“哦。”李瑶筝垂眸不再说话。
钟韵没在她脸上看到害怕,倒是觉出一丝酸味儿来。
这是……吃醋了?
钟韵恍然发现,原来李瑶筝对詹思思是有隐藏敌意的,而这份敌意的产生是因为钟韵。
瞧着李瑶筝明明气呼呼却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钟韵抿唇忍笑,她家李医生真是傲娇得可爱。
钟韵也不挑明,伸手揉了揉李瑶筝的发顶,柔声叮嘱,“你以后上下班或者出去见朋友,遇到陌生人有意靠近,能躲就躲,别给他们搭话的机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当然你也不必害怕,正常生活,正常上班,除了警惕一点,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安心住在这里,一旦有什么情况发生,你就把口罩戴好,和我撇清关系,保全自己是第一位……”
钟韵说着说着,愈发谨慎起来,想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她的神色也变得愈发严肃,事事都仔细叮嘱。
她嘴上说着让人别害怕,可她自己明显有些忧虑过度,生怕李瑶筝被牵连。
“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找上来,堵门打砸。如果你在家,我不在,你就闭门待在房间里,当做家里没人。我要是在,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出去解决。如果你刚好下班回来撞见有人找上门,什么都别管,立即离开。”
哪怕这突发状况的对策并不完美,但这已然是钟韵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李瑶筝默默看着平日少言寡语的人喋喋不休地叮咛,眼眶发酸,心里发烫。
钟韵对她的关心真得不能再真,而且她待她所有的言行举止都是绝对特殊的。
李瑶筝再次确定,钟韵是喜欢她的。
李瑶筝本打算等自己毕了业,拿了执业医师资格证,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勉强够资格与钟韵并肩的时候,再正式表白并追求钟韵,与其携手共度余生。
但此时她心潮澎湃,忽然就不想再等下去了。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钟韵会喜欢上别人。
即便笃定所谓的命中注定,可归根结底,那也只是李瑶筝单方面的憧憬与心愿。
多智的小狐狸正小火慢炖,温水煮青蛙,却发现青蛙抬腿一蹬,眼看着就要跳出去了。
等不及了,至少,她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李瑶筝被握住的手反过来紧紧缠上钟韵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凉意传递着她紧张的情绪,死灰复燃的心意蠢蠢欲动,怂恿着李瑶筝脱口道出暗含心声的疑问。
“你心里藏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你遇到的这些事?她不会受到牵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