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电梯里弥漫着新泡龙井的香气。
林昭紧紧攥着保温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进袖口。
赵主任发来的那条“轮训名单上会”的短信,在手机屏保上亮了一整夜。
“小林。”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赵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两鬓斑白的副主任手里拿着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林昭发青的眼尾,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笑意:“恭喜啊,最年轻的正处后备。”
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昨夜系统跳出的“城市发展”模块提示,蓝色光流在手环上流转时,父亲笔记本里那张旧照片正摊开在桌面。
照片里的林父穿着洗得发白的西装,背后是东头村拆迁时的断墙,和此刻文件上“云州新区”四个字重叠在一起。
“赵主任,”他接过文件时指尖微微颤抖,“名单里……有李明杰吗?”
赵主任的手指在文件封皮上敲了敲,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将他眼角的皱纹照得格外清晰:“没有。他最近在跑市委组织部,昨天我见他抱着个牛皮纸袋进去,封条上盖着纪委的章。”
林昭的后颈泛起一丝凉意。
他想起昨夜系统分析旧案时,屏幕上那条从东头村补偿款延伸到2015年贪腐案的红线。
李明杰的反扑,终于要从暗桩变成明枪了。
上午十点的政企论坛现场,水晶吊灯在陆明鸢的发梢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她站在主席台中央,红色真丝裙勾勒出利落的肩线,与三个月前那个为开发区土地审批拍桌子的傲娇二小姐判若两人。
“明远集团提议,由林昭科员牵头组建‘云州新区发展规划研究小组’。”她的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开来,台下有人翻文件的沙沙声突然停了下来,“新能源产业链整合需要政策与资本的精准对接,而林科员在旧改项目中展现的政策推演能力,正是我们需要的破局者。”
林昭坐在第三排,能看见主桌前几位市领导的表情。
分管经济的副市长周明远摸着下巴点头,组织部王部长的钢笔尖悬在笔记本上,而市委秘书长的眉头正缓缓拧成一个结。
“陆总这提议……”王部长开口时,林昭的手环在西装内袋微微发烫。
系统“政策推演”模块刚生成三套方案,其中新能源整合方案的可行性指数高达92%,与明远集团战略重叠度87%的提示还在眼前跳动。
他忽然起身,掌心的冷汗在文件上洇出浅浅的痕迹:“若能邀请市规划局张局长担任顾问,小组的政策落地性会提升三成。”他翻开提前准备的报告,纸张摩擦声在安静的会场格外清晰,“这是我根据近三年产业政策走向做的推演,新能源集群的税收优惠期将在明年第三季度结束,现在布局正好赶上末班车。”
周明远的钢笔“啪”地落在桌上。
林昭看见他翻开报告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2025年云州新能源产值预测”那页时,嘴角终于勾了勾:“小同志有备而来啊。”
散场时,陆明鸢的高跟鞋声在走廊追上了他。
她将名片塞进林昭掌心,指尖擦过他虎口的薄茧:“明远大厦28楼,今晚八点,我让财务把近三年研发投入报表发给你。”香水的雪松味裹着她的低语,“李明杰上周见了东头村原村支书的儿子,你最好查查拆迁款流水。”
林昭捏着名片的手紧了紧。
他望着陆明鸢踩着细高跟走远,红色裙摆扫过墙角的绿萝,突然想起系统里陆明鸢的好感度显示85。
这个数字背后,是她替他挡下的三次媒体追问,是她在旧改谈判时用法律漏洞将钉子户的要价压下20%。
下午三点,赵主任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
老人关紧门,将一份复印件推到林昭面前:“这是市委组织部转来的核查申请,李明杰说你在开发区项目审批中‘违规简化流程’。”他指节叩了叩“纪检”两个字,“你上次兑换的危机公关专家,该联系了。”
林昭的手环蓝光骤亮。
他输入“危机公关”四个字,系统立刻弹出个标注着“陈默”的电话号码,备注栏写着“前中纪委舆情处副处长”。
他摸出手机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窗外闪过一道影子,是赵秘书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过,镜片后的目光在门缝里顿了半秒。
“小林?”赵主任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林昭将号码存进手机,指腹擦过屏幕上“已兑换”的提示:“赵主任,开发区审批流程我备份了17份影像资料,系统推演过合规率98.7%。”他低头时,瞥见自己在茶水上的倒影,眼底的暗芒像极了父亲笔记本里那张旧照片里的目光,“但匿名举报信太准了,连拆迁户王大爷的银行流水都能拿到。”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轻叩两下。
陈秘书抱着个牛皮纸袋进来,发梢沾着细雨:“林科员,市纪委的内部通报。”她递文件时指尖微抖,目光扫过赵主任又迅速收回,“涉事的东头村村会计被停职了,举报信里的转账记录……和2015年那起贪腐案的手法很像。”
林昭翻开通报的手一顿。
2015年,正是父亲被调去档案馆的年份。
他想起昨夜系统地图上那条红线,终点处“2015年青阳区市政工程贪腐案”的字样突然变得刺目。
“陈秘书,”他抬头时声音放轻,“最近谁接触过举报信副本?”
“赵秘书。”陈秘书的睫毛颤了颤,“前天他说要帮李副主任整理材料,拿走了复印件。”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林昭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是匿名短信,只有七个字:“小心你身边的人。”
他借口去洗手间,闪身进楼梯间。
手环蓝光映着潮湿的墙面,“人性图谱”模块扫描过赵秘书的履历:上周三22:13在明远大厦地下停车场出现,与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交谈3分17秒;微表情分析显示,提及“林昭”时嘴角下压0.3毫米,瞳孔收缩0.2秒。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时,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楼梯间窗外的雨幕,看见赵秘书撑着伞从大楼里出来,走向停在角落的黑色轿车。
车牌尾数,和2015年案卷里“匿名举报人”的车辆信息完全吻合。
傍晚六点,林昭站在办公室窗前。
暮色漫过云州的高楼,明远集团的玻璃幕墙在雨中泛着冷光。
他摸出钢笔,在父亲的笔记本上写下:“爸,我找到暗桩了。”墨迹未干,手环蓝光再次亮起,“城市发展”模块的新能源方案正闪烁着“可执行”的绿色标记。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陈秘书的消息:“赵秘书说明天要帮您整理研究小组的核心资料。”
林昭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指尖轻轻按在手环上。
系统的蓝光里,他想起陆明鸢说的“破局者”,想起父亲照片里举着扩音器的身影,想起匿名短信里那句“小心身边人”。
他打开通讯录,找到“陈默”的号码,按下拨打键的同时,对着空气轻声说:“明天,该调整资料组的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