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这才从巨大的震惊和懊悔中回过神来,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是啊!沈老板!欢迎您回来!”
“我们刚才都是被林德贵骗了!”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厂子一定要建在我们村啊!”
然而,沈书宁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她看着此刻脸上写满讨好和祈求的面孔,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深深的失望。
有些人,你即便帮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恩,一旦利益当前或是被小人挑唆,转眼就能反咬一口。
这样的地方,投资建厂,后续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麻烦事。
“赵助理,我们走。”
沈书宁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对赵助理说道。
“沈总!沈总您再考虑考虑!”
郑书记也急了,试图阻拦。
这次的项目他是跟省城争取了好几次,领导才给了他这么一次机会,原本事情都挺顺利的,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这些愚民就把人给得罪死了!
赵助理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不好意思,我们沈总已经决定了。投资建厂是大事,需要考虑当地的投资环境和民风民俗。很遗憾,六里村似乎并不具备让我们安心投资的条件。”
说完,他护着沈书宁,分开人群,径直朝着村口停着的轿车走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等车子行驶一段距离后,人群中爆发出对林德贵疯狂的咒骂和哭嚎声。
林德贵挨了好几下拳头,肿着半张脸跌跌撞撞的跑回家。
周村长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但看着身边的村民,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郑书记,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你能不能再跟领导说说,沈老板是我们六里村的人,你能不能从中说和一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单独见见沈老板?”
“老周,你看看这事儿,你让我怎么跟领导交代?建厂这件事情对咱们南城来说都是巨大的好处,原本我是想帮帮你们的,但你们不能害我在领导面前没法解释啊!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说完,郑书记直接黑着脸离开了六里村。
经过这次的考察,沈书宁果断放弃了在六里村建厂的计划。
而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周边村镇。
与六里村一河之隔的刘家村村干部听到消息后,立刻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们主动通过各种关系联系上沈书宁的公司,表达了极其诚恳的合作意愿,并展示了他们村优越的地理位置、充足的劳动力以及村民迫切希望改变现状的决心。
沈书宁派人进行了详细的考察评估,发现刘家村的条件确实不错,村民风气也相对淳朴。
经过几轮磋商,服装厂的项目最终落户刘家村。
项目启动后,建设速度很快。
刘家村的村民几乎全员支持,积极配合征地、建设工作,都盼着能早日进厂上班。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现代化的服装厂厂房矗立在村头,机器轰鸣,一派繁忙景象。
厂子里吸纳了刘家村及附近村镇的大量劳动力,工资待遇优厚,管理规范。
因为服装厂的带动,刘家村的经济发展飞速。
村里修了宽阔的水泥路,装了路灯,不少人家靠着一份甚至两份工资收入,盖起了漂亮的小楼房,买了摩托车,甚至小汽车。
孩子们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老人们看病也方便了许多。
整个村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每当夜幕降临,刘家村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而一河之隔的六里村,却依旧是一片沉寂和破败。
因为这事儿,那些年村里人看到林德贵就是咬牙切齿的恨!
看着原本跟自己同属贫困山区的刘家村一天比一天繁华,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尤其是看到曾经不如自家的刘家村亲戚如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自己却还在土里刨食,或者只能背井离乡出去打工。
更是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沈书宁现在是老板,他们碰不上,也不敢得罪,毕竟当初是他们自己把人赶走的。
但沈有田老两口还在村里,直接成了全村人的出气筒。
“都是你们老沈家养的好女儿!扫把星,有钱都不帮着自己村!”
“生了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不就是说了她两句,居然就怂恿省城的领导不照顾咱们村,什么好处都便宜了刘家村!”
“要不是你们当初对她不好,她能这么恨我们村吗?沈有田,你是她爹,你难道连这点话语权都没有?”
“看着你们就晦气!滚出六里村!”
类似的辱骂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沈家的窗户玻璃经常被人砸碎,地里快要成熟的庄稼被人恶意毁坏,甚至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吐口水。
沈有田本来身体就不好,几年前摔的那一跤留下了病根,如今又天天受气,病情加重,只能躺在床上。
沈母原本就有眼疾,如今更是天天哭,直接哭瞎了。
他们也曾想过去找沈书宁求救,但哪里还有脸?
而且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最终,在村里实在活不下去了,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沈有田老两口收拾了行李,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生活一辈子的六里村,搬到了刘家村的娘家弟弟家借住,看人脸色,苟延残喘。
其实这些年,沈有田心里很后悔,当年如果他能对书宁好一点,如今应该已经跟着孩子过上好日子,享福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晚年凄凉。
时间回到沈书宁决定在刘家村建厂之前。
沈嘉月是从村里几个长舌妇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到她过来又立刻散开并投来复杂目光的诡异氛围中,隐约察觉到不对的。
她如今在村里的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这种带着怜悯、嘲讽又有点看热闹的注视,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揪住一个平时还算能说上两句话的妇人,厉声问:“你们刚才在嚼什么舌根?”
那妇人眼神闪烁,支吾着:“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德贵叔他……”
“林德贵?那个老不死的又怎么了?”
沈嘉月不耐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