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七年暮秋,辽水南岸的营帐里,我(杨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玄铁剑鞘,帐外传来的甲叶碰撞声混着秋风,竟让我想起前世史书里高句丽铁骑踏碎隋军粮道的记载。自三个月前在龙舟上“醒”来,从现代历史系研究生林烨变成大隋太子杨烨,我便活在一种荒诞的紧迫感里——父皇杨坚已决意征伐高句丽,而山东的王薄正以“无向辽东浪死歌”煽动流民,这一切都与史书轨迹分毫不差,唯独多了个知晓结局的我。
“殿下,齐郡急报!”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帐内沉静,我展开密报的手指顿住——王薄率三万流民攻陷章丘,已逼近济北粮仓。帐中将领皆面露忧色,右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上前一步:“殿下,当务之急是回师平叛!若粮仓有失,征辽大军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我却盯着地图上济北与辽水的连线冷笑。前世杨广就是因分兵迟缓,才让王薄坐大,最终拖垮征辽战局。“宇文将军,”我指尖点在济北以西的平原,“王薄虽众,多是饥民,无甲无粮,若我军疾行三日,可绕至其后方,断他粮道,再以精兵正面夹击,必能一战定局。”
众将哗然,左武卫将军李景皱眉:“殿下,三日疾行需轻装,若遇伏兵……”“不会有伏兵。”我打断他,语气笃定得让自己都心惊——我知道王薄的谋士正劝他死守章丘,绝不会料到隋军敢弃辎重奔袭。“传我将令:留一万兵马守辽水大营,其余五万随我星夜驰援济北,每人只带三日干粮,违令者斩!”
夜色如墨,我跨上汗血宝马“踏雪”,身后是沉默疾驰的隋军。风刮过脸颊时,我忽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隋代明光铠,那时只觉冰冷,此刻却能感受到甲片下将士们的心跳——他们信任的是“太子杨烨”,不是来自未来的林烨。我握紧缰绳,掌心沁出冷汗:这是我第一次改变历史,若败了,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大隋的国运或许会更早崩塌。
第三日黎明,当济北粮仓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前方果然传来流民的喧哗。我抬手示意全军隐蔽,望远镜(前世带来的唯一“遗物”,被我伪装成“千里镜”)里,王薄的队伍正乱糟糟地搬运粮食,毫无防备。“宇文将军,你率两万兵马从左侧山谷迂回,断其后路;李将军,你带一万精兵正面列阵,只守不攻;余下两万随我从右侧突袭!”
号角声撕裂晨雾时,我提剑冲入流民阵中。玄铁剑劈开简陋的木盾,却在看到流民眼中的恐惧时骤然顿住——他们不是悍匪,只是想活下去的百姓。但下一秒,一支羽箭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我猛地回神:乱世里的仁慈,只会让更多人死去。“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杀勿论!”我声嘶力竭地喊,剑刃再次落下时,已没有半分犹豫。
这场仗打得比预想中更顺利。王薄见后路被断,当场被俘,三万流民或降或散。清理战场时,李景捧着一颗首级来报:“殿下,王薄谋士试图煽动降兵作乱,已被斩杀。”我看着那颗圆睁的头颅,忽然想起史书里说这位谋士后来辅佐窦建德,成为隋末一大祸患。我轻轻闭眼:又一个历史节点被改写,只是不知道这改变,究竟是福是祸。
平叛消息传回长安,父皇派来使者嘉奖,却也密令我速回辽水,与主力汇合。我却在济北停留了五日,将粮仓里的粮食分一半给降兵和当地百姓,又挑选精壮流民编入军中——前世隋军多是强征的民夫,士气低落,如今这些人欠我一条命,必能死战。宇文述不解:“殿下,养这么多降兵,恐生变数。”我拍着他的肩:“将军,辽东苦寒,若将士们知道家乡安稳,粮足民丰,才会有战心。”
大军再次开拔时,队伍里多了五千新卒,他们扛着“隋”字大旗,步伐竟比老卒更坚定。行至辽水东岸,对岸高句丽的烽火台已燃起狼烟。我站在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想起前世隋军三次征辽,皆因渡河时被高句丽军半渡而击惨败。“传令:连夜打造百艘浮桥,每艘桥上派五十名盾兵,待浮桥拼接完成,盾兵先上,弓弩手紧随其后,务必守住桥头堡!”
次日清晨,浮桥缓缓架起。当第一个盾兵踏上对岸,高句丽的箭雨果然如期而至。我站在岸边,看着盾兵们举盾格挡,弓弩手在桥上还击,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征辽的关键一战,若不能登陆,之前的所有准备都将白费。“踏雪”不安地刨着蹄子,我忽然翻身上马:“随我冲!”
玄铁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踩着浮桥的木板,箭雨擦着甲片飞过。身后的隋军见太子冲锋,士气大振,嘶吼着紧随其后。高句丽军没想到隋军如此勇猛,竟被逼得后退数里。当我站在对岸的土地上,看着隋军源源不断地登陆,忽然有种恍惚感——史书里“辽水之败”的惨剧,终于没有重演。
接下来的战事,我几乎是按着“反推史书”的思路推进。知道高句丽军会在辽东城外设伏,我提前派轻骑探查,将伏兵一网打尽;知道平壤城内粮草不足,我下令围而不攻,只断其粮道。三个月后,辽东城破,高句丽王高元率皇族退守平壤。
攻城那日,我亲自擂鼓。鼓声震得地面发颤,隋军踩着云梯往上冲,城墙上的高句丽军箭如雨下,却挡不住隋军的攻势。当“隋”字大旗插上平壤城头,我提着染血的剑,一步步走进王宫。
高元带着皇族跪在大殿上,瑟瑟发抖。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恐惧:“太子殿下,求您饶我一族性命,高句丽愿岁岁朝贡……”我想起前世高句丽屡次挑衅大隋,杀害隋使,想起征辽路上死去的隋军将士,想起史书里杨广三征高句丽劳民伤财,最终导致天下大乱。
“饶你?”我冷笑,玄铁剑指向他的胸口,“你杀我大隋将士时,可曾想过饶他们?你屡次背约时,可曾想过朝贡?”高元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辩解,我却已不想再听。“传我将令:高句丽王高元,及皇族子弟,凡参与过抗隋者,尽数诛杀!其余宗室流放西域,永不返回!”
剑刃落下时,高元的惨叫声响彻大殿。我看着满地鲜血,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而且是一族之人。但下一秒,我想起前世隋末的战乱,想起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便握紧了剑:若能以高句丽皇族的血,换大隋几十年安稳,这笔账,值了。
平定高句丽的消息传回长安,举国欢腾。父皇下旨召我回京,封我为“征辽大元帅”,赏赐无数。我站在平壤城头,望着远方的大海,手里捏着一块高句丽皇族的玉佩——这是我唯一留下的战利品,不是为了纪念,而是为了提醒自己:历史可以改变,但代价永远沉重。
秋风再次吹过,我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在图书馆里翻着《隋书》,感叹杨广的好大喜功。而如今,我成了杨烨,成了改变这段历史的人。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阻止隋末的乱世,但我知道,从踏上征辽之路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是林烨,而是大隋的太子杨烨,是要为这天下负责的人。
玄铁剑归鞘,我转身走下城头,身后是正在重建的平壤城,眼前是通往长安的大道。这条路,注定不会好走,但我会一直走下去,因为我知道,我肩上扛着的,是一个王朝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