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值房内,烛火通明。薛冰蟾铺开一卷泛黄的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绘着星官符号与古篆变体。她指尖轻点其中几个特殊符号,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看这里,”她对赵明烛和陈砚秋道,“这些符号与令牌上的纹样同源,但更加古老复杂。”
赵明烛凝视图样:“可能破解其含义?”
薛冰蟾取出一本古籍《灵宪星图注》,翻至其中一页:“据这本前朝星象书记载,此种符号组合源自汉代谶纬之学,后来被一个秘密学派继承发展。”
她指着皮纸中心的一个复杂符号:“这个核心符号,由文曲星官符号与'清河'古篆组合而成。在星象学中,文曲主文运;而'清河'二字,据注疏所言,暗指'清流之源'。”
陈砚秋若有所思:“清流之源...这与清流社的誓词'继清河之正统'不谋而合。”
薛冰蟾点头,又指向符号周围的星点排列:“这些星点的排布方式也很特殊,并非传统星图,而更像某种密码图谱。我尝试用师父教的机关破解法推演,发现它们对应着特定的时间与方位。”
她取来算筹,在纸上快速演算。烛光下,算筹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在演奏一曲古老的密码。
“有了!”半晌,薛冰蟾抬头,眼中闪着锐光,“这些星点对应的是特定年份的文曲星方位。看这里——”她指着几个星点,“这些对应的是丙辰年、庚申年、甲子年的文曲星位,都是科举大比之年。”
赵明烛立即取来科举记录比对,发现薛冰蟾推算出的这些年份,果然都是科举争议最大的年份。
“这意味着什么?”赵明烛问。
薛冰蟾神色凝重:“这意味着清流社可能根据文曲星象来决定何时出手操控科举。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利用人们对星象的迷信,来选择最佳的行动时机。”
陈砚秋忽然道:“我在崇文院曾见过一本《星占科名录》,记载了历代科举与星象的关联。若能将二者对照,或能发现更多规律。”
赵明烛立即命人前往崇文院调取此书。然而回报令人失望:该书已在火灾中焚毁。
“无妨,”陈砚秋闭目凝神,“我大致记得内容。”
他凭借超凡记忆,开始口述书中要点,薛冰蟾则快速记录并推演。渐渐地,一个惊人的 pattern 浮现出来:每逢文曲星运行至特定方位,科举就会出现异常情况,且往往对清流社有利。
“看这里,”薛冰蟾指着推演结果,“天圣四年丙辰科前,文曲星入太微垣,星光异常明亮。据《星占科名录》记载,'文曲入垣,主文运变革'。”
陈砚秋补充道:“而实际上,丙辰科确实发生了重大变革——多名热门举子落第,清流社的势力开始壮大。”
薛冰蟾继续推演:“再看宝元二年,文曲星犯轩辕,星光暗淡。星占云'文曲失辉,主科场不公'。而实际上,那年科举确实发生了试卷调包案。”
赵明烛震惊不已:“如此说来,清流社不仅利用星象,甚至可能人为制造星象异变?”
薛冰蟾沉吟道:“星象自然无法人为改变,但可以制造异象谣言,或者选择在特定星象出现时动手,以附会天意。”
就在这时,墨娘子派人送来一份密报。她在调查中发现,清流社成员常在特定星象出现时集会,举行某种“祭星”仪式。
“祭星仪式...”薛冰蟾若有所思,“我师父的笔记中曾提及一种'文曲祭',需在特定时辰、特定方位举行,参与者需佩戴特殊符号的信物。”
她立即翻找师父的《机关要略》,果然找到相关记载:文曲祭需在文曲星当空时举行,参与者面北而立,手持刻有文曲符号的法器,诵读特定祷文。
“祷文内容为何?”赵明烛急问。
薛冰蟾摇头:“书中只记载了仪式程序,未录祷文。但提到需用'清河之水'净手。”
“清河之水?”陈砚秋忽然想起什么,“我在某本方志中见过,汴京城外确有一条清河,但早已干涸百年。”
赵明烛立即命人调查清河故道。回报称清河故道经过的区域,现在多是达官贵人的庄园别业,其中就包括吏部侍郎的一处别院。
线索越发清晰,但也越发诡异。清流社似乎不仅是一个利益集团,更像一个有着奇特信仰的秘密教派。
薛冰蟾继续研究星图符号,忽然有惊人发现:“这些符号的排列组合,似乎构成了一幅地图!”
她将符号重新排列,以特定规律连接,果然呈现出一幅简略的巷道图,中心点指向相国寺后巷的某处宅院。
“这与我们之前发现的清流社据点吻合!”赵明烛兴奋道。
但薛冰蟾的发现不止于此。她发现某些特殊符号似乎代表着机关装置的结构。
“看这个符号,”她指着一个形似锁孔的图案,“这很可能代表文曲锁的结构。而令牌上的磁性符号,就是开启它的密钥。”
陈砚秋闻言,立即回忆起在崇文院见过的前朝机关图录:“我记得有种'七星锁',需以磁石钥匙按特定顺序触发机括。或许文曲锁就是由此演变而来。”
薛冰蟾点头:“很有可能。若是如此,那么文曲锁很可能有七个锁孔,需按特定顺序插入七把不同的钥匙才能开启。”
赵明烛想起从胡三爷身上夺得的那块玉佩:“玉佩上的符号是否也是钥匙之一?”
薛冰蟾仔细研究玉佩符号:“确有可能。这符号代表'开阳'星位,在七星中排第六。”
就在此时,一个亲信匆匆进来,呈上一份密报。赵明烛阅后,面色凝重:“刚收到消息,昨夜有数名太学生夜观天象,声称见文曲星异动,预示明年春闱将有重大变革。”
陈砚秋蹙眉:“这绝非巧合。必是清流社在制造舆论。”
薛冰蟾忽然道:“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既然他们信星象,我们就用星象来引蛇出洞。”
她根据星图推演,算出三日后文曲星将运行至一个特殊方位,正是举行文曲祭的吉时。
赵明烛会意:“你是说,我们在那时设下陷阱?”
薛冰蟾点头:“清流社必不会错过这个时机。我们可提前散布消息,说文曲星异动预示科场清明,看他们如何反应。”
计策已定,分头行动。赵明烛负责布局抓捕;陈砚秋继续研究星图符号的含义;薛冰蟾则全力破解文曲锁的奥秘。
薛冰蟾闭关研究整日,终于有了突破性发现。她将令牌拓印与玉佩符号叠加,以特定角度观察,发现它们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星图。
“我明白了!”她兴奋地叫来赵明烛和陈砚秋,“文曲锁需要七把钥匙,对应北斗七星方位。我们已有两把——令牌对应天枢位,玉佩对应开阳位。”
她铺开纸笔,快速画出推测中的文曲锁结构:“七把钥匙需按星序插入,错一步就会触发自毁机关。”
“另外五把钥匙会在何处?”赵明烛问。
薛冰蟾指着星图:“根据符号提示,应该藏在与清流社相关的七个关键地点。我们已经知道两个——琉璃官窑和相国寺后巷宅院。”
陈砚秋接口:“另外五个地点,或许就藏在星图的其他符号中。”
三人通力合作,终于破解出其余符号的含义:其中一个符号代表贡院内的某处;一个代表吏部档案库;一个代表国子监的某间斋舍;一个代表汴河某处码头;最后一个符号最为奇特,竟代表皇宫内的某个位置。
“皇宫?”赵明烛震惊,“清流社的触角竟已伸入大内?”
陈砚秋沉吟道:“记得那块玉佩的工艺出自宫内匠人。或许清流社在宫中确有内应。”
调查越发深入,风险也越大。赵明烛立即请示圣旨,获得秘密调查的许可。
三日后,文曲星异动的消息已在汴京传开。正如预料,清流社有了动作。
根据墨娘子的情报,多名清流社成员悄悄聚集在相国寺后巷的宅院中。赵明烛亲自带队暗中包围,只待仪式开始便一网打尽。
子时将至,宅院内亮起烛光。透过窗缝,可见数人身穿黑袍,面北而立,手中持着类似法器的物品。
赵明烛发出信号,皇城司人马破门而入!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屋内只有几个木偶人披着黑袍,被机关操控着做出各种动作。真正的清流社成员早已金蝉脱壳!
“中计了!”赵明烛愤然。
就在此时,一个亲信急急来报:“大人,陈先生遇袭!”
赵明烛大惊,急忙赶回皇城司。只见陈砚秋手臂负伤,薛冰蟾正在为他包扎。
“怎么回事?”赵明烛急问。
陈砚秋苦笑:“你们刚走,就有一伙黑衣人闯入值房,目标明确直指星图研究成果。幸好薛姑娘机警,触发了机关陷阱。”
薛冰蟾补充:“他们似乎很熟悉皇城司的布局,直接避开了所有明哨。”
赵明烛面色阴沉:“内部确有内鬼。而且地位不低。”
检查损失,发现星图研究成果被抢走部分,但核心内容因薛冰蟾早有防备而得以保全。
“他们抢走的是假图。”薛冰蟾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在假图中暗藏了追踪标记。”
果然,根据标记追踪,发现假图被送往吏部侍郎的府邸!
赵明烛立即请示圣旨,连夜搜查侍郎府。在府中密室,不仅找到了被抢的假图,还发现了大量清流社的相关物证:特殊排版的书册、与令牌同源的符号图谱、甚至还有一份部分清流社成员名单!
最令人震惊的是,还发现了一本《文曲祭典》,详细记载了文曲祭的仪式流程和祷文内容。
赵明烛翻阅祭典,面色越来越凝重:“这不仅是科举舞弊,简直是一个邪教组织!”
祭典中记载,通过文曲祭可以“引文曲星力,掌文运权衡”,甚至声称可以“通过科举操控国运”。
虽然侍郎本人声称对此一无所知,但证据确凿,被立即收监。
这次行动虽未抓获全部清流社成员,但获得了重大突破。星图符号的奥秘被逐步揭开,文曲锁的秘密也逐渐明朗。
夜深人静,赵明烛与陈砚秋、薛冰蟾再次研究星图。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七把钥匙中的两把下落,还有五个地点需要探查。”赵明烛指着星图,“下一个目标,或许是贡院内的那个位置。”
陈砚秋点头:“明年春闱在即,清流社必定会有大动作。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揭开所有秘密。”
薛冰蟾则凝视着星图中代表皇宫的那个符号,面露忧色:“我最担心的是这个。若清流社真已渗透到大内,那么他们的图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烛光摇曳,映照着三人凝重的面容。古篆星图的奥秘正在逐步揭开,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与危险。
然而没有人退缩。因为他们知道,这场较量关乎的不仅是科举公正,更是天下文脉的走向,乃至国家的安危。
窗外,文曲星在夜空中静静闪烁,仿佛在注视着这场因它而起的纷争。而在这场纷争的中心,三个志同道合的人正在与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庞大组织展开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