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便宜那些狗东西了,”重真忍不住怒骂了一句,转而深深叹了口气,“幽地那边制盐的人死伤过半,后续该怎么安排?派更多的人过去吗?”
制盐其实用不到那么多人,但那批出现在幽地,且来历不明的兽人一下子全部失踪了,后续肯定还会有人前去查探情况,这么下去幽地盐泉那边的情况迟早暴露。
凌承恩看了眼白青羽:“目前仓库那边囤积了多少盐?”
白青羽抱着搭配好的饭菜,思考了一下:“你跟我去看一眼吧。”
“行,我顺便去探望一下白溪。”
白青羽将竹筒饭盒递给她,带着她去了寒山。
检查完仓库的食盐库存后,凌承恩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转头与他商量道:“我打算把幽地那边的盐泉先封了,这批食盐足够部落吃上小半年了,等雨季过后再继续制盐。”
“那幽地那边还需要派人守着吗?”
凌承恩摇了摇头:“不用。”
“不过要把之前制盐留下的痕迹彻底的清除掉,尤其是通往盐泉的那个通道……”
白青羽思索了一下:“这件事我去做。”
“至于玉恒那边……”他不太确定地瞥了眼凌承恩,“你要和他商谈一下吗?”
白青羽不喜玉恒,但也谈不上讨厌。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危险的,且不可控的感觉极其强烈。
凌承恩将手里的竹筒饭盒递到他手里,偏头笑道:“你和他商量一下不就行了?我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我总觉得他并不会对其他人透露幽地制盐的事情。”
“若是你不放心,就亲自和他谈一谈。”
“而且玉恒也算是救了白溪,就算不谈这件事,你最好也带上诚意和他好好道谢。”
白青羽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右手握住她的指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看着她含笑的眼睛,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不想玉恒那样强大优秀的雄性接近她。
哪怕玉恒暂时没有表露出对她有兴趣,但身为一个雄性,他对情敌的直觉是极其准确的。
两人进了白溪的洞穴,凌承恩才发现白溪单独住的地方挺大的。
至少比白青羽之前的洞穴宽阔。
他的家底还是很厚的,各种各样漂亮的兽皮被整齐的收纳着,还有很多极为罕见的漂亮羽毛和宝石,全被做成了男子常用的饰品,有些是缠在发辫上的发饰,有些是腰饰,还有些是专门佩戴在手臂和脚踝上的饰品。
“你二哥还是挺爱俏的。”凌承恩看着那一整片饰品墙,不由叹为观止。
白青羽低头抿唇笑道:“他一向如此,小时候就特别爱打扮。”
“小时候,寨子里的小雌性弄了彩石项链,他回家就让阿母也给他弄一个,阿母有时候懒得搭理他,他能惦记大半年,然后自己偷偷攒齐彩石,亲手制作成彩石链,且样式必定比别人的更好看。”
凌承恩没想到白溪小时候竟然这么有趣,刚想说些什么,山洞内传来一阵闷闷的咳嗽声。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当着我的面讲我小时候的糗事……”白溪的声音从更深的地方传来。
两人左转进了一间很大的屋子,高度在两米五左右,面积至少有二十平,靠南侧的山壁上开着一个圆形的小窗户,窗户上封着一层透明的膜,所以这间卧室一点都不昏暗,看着极为的舒适。
房间正中心摆着一张圆形的木床,里面铺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最下方是细密柔软,且带着淡淡芳香的某种干草,随后是一张很厚实平整的圆形草垫,最后是一层白色短毛兽皮毯。
白溪就躺在这张圆形大床的正中央,看着不像是在兽世讨生活的兽人,更像是来体验生活的贵公子。
凌承恩看着他那张总是流露着轻佻之色的脸,不由有点意外,因为他罕见地露出几分脆弱之色,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皮肤显得格外苍白,唇色红得有些不正常,吸血鬼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白溪的长发有些乱糟糟的,将盖在腰腹上的兽皮毯往上拉了几下,朝着白青羽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满。
他很少这么不体面地见外人,就算是已经和白青羽结为伴侣的凌承恩,他也不太能接受。
不过眼下也来不及换衣服,他只是简单地围了条有些短的兽皮裙,只能不自在地将兽皮毯拉到了脖子以下。
凌承恩看着他一脸菜色,好笑道:“看来你是不太想见我啊?”
白溪撇了下嘴角,轻哼道:“你能来,我谢谢你。”
“不过,你要是能挑个好时间,就更好了。”
白青羽知道他是刀子嘴,将他扶坐了起来,把带来的饭盒打开,搬了个小桌板支在他床上。
白溪看到丰盛的饭菜,脸上的神色总算好看了不少,握着筷子有点感动道:“我还以为要继续吃那些没滋没味的水煮肉好长时间,阿羽啊,还是你懂我!”
凌承恩看着他胸前那道粉色的伤疤,轻轻皱了下眉头。
那道伤比她预想的还要长,并不是白青羽说的,靠近心脉。
而是一整个贯穿了前胸,从左肩锁骨的位置,一直到右侧腰腹,只是心脉附近的伤口更深更大,看起来是被用利器反复地刺入搅动。
伤成这样还能救回来,也只有玉恒一人能做到。
“别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的肉体,我还在吃饭呢。”
白溪那张嘴,破坏气氛一流,凌承恩心里那点愧疚,很快就烟消云散。
白溪吃了一半,就没什么胃口了,因为胸口确实还在疼。
他神色恹恹,将饭盒盖上后,靠在了身后的兽皮毯上,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疤痕:“去幽地负责制盐事宜,本身就是我自己决定的,而且没能护住跟着我的那些战士,我很抱歉。”
凌承恩将饭盒收了起来,语气强硬道:“别说这种废话,幽地什么情况,我又不是不清楚。”
“好好养伤吧,这种事情怨不得别人。”
在幽地制盐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换了谁去主持制盐项目,都扛不住那么多高阶兽人偷袭。
白溪沉吟了片刻,正色道:“不过这次偷袭我们的那批人,一共十二个,全都是八阶以上的战士。”
凌承恩神色一凛:“这么多?”
白溪点点头:“而且实力最高的那个,我完全看不透,以我的经验来看,至少比你阿父的实力还要强大。”
“有人从玉恒手底下跑掉吗?”
白溪摇头道:“玉恒的能力很诡异,他突然就出现在山洞里,然后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慢慢倒下了,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那十二个人毫无还手之力,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手脚就全被扭断了,而且他还把一种奇怪的透明石头,直接插在了那些人胸口,又将人全部挂在了山洞外的石壁上。那些流窜到幽地的劣兽,因为他的震慑不敢靠近山洞内,但挂在石壁上的人,全都被啃得没有一块好肉。”
白溪说的还算比较保守了,真正的现场远比他说的残忍。
那些人是在清醒状态下被一点点吃掉的,有些是疼死的,有些是吓死的,还有些是失血过多而亡,实力越强大的人,反而死得越慢,直到最后内脏几乎被劣兽都吃光了,最后才凄惨死去。
就算是他,见识了玉恒的手段,也不由汗毛倒竖。
“你们走的时候,玉恒还没走?”
白溪摇头道:“他应该不打算离幽地太远,可能是准备守株待兔。”
“不过,兽潮出现的时候,他跟我说过,让我们先撤走在幽地的人手。”
“那里接下来几个月,可能都不会平静。”
凌承恩猜到了玉恒的打算,这是打算将幽地当做钓饵,他之前被囚禁在幽地的山洞,因为那些人没办法杀掉他,所以肯定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去查探情况。现如今探查的这批人杳无音信,那肯定会有第二批人想要搞清楚情况。
玉恒只需要在幽地四周布下眼线,就算那些人再小心翼翼,也没办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一个人独居着名埋尸之地数月……
还是需要很大的胆量的。
白溪从床垫下,摸出了一片嫩绿色的圆叶:“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他救下了石林和寒山的部分战士,所以我们要供给他停留在幽地时所需的物资。”
凌承恩:“……”
“行,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条件吗?”
白溪抬头先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又看了看凌承恩,最后还是直言道:“他说,他搭建的那个树屋,其他人不能入住,尤其是阿羽。”
凌承恩嘴角抽搐了一下:“感情他是在我家门口安插了监听设备!”
“叶子可以远程传讯,不过只能使用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会再送新的过来。”
“有什么需求,他会通过这叶子告诉你,所以你最好随身携带。”
凌承恩深深叹了口气:“行了,知道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手中的叶子忽然慢慢变成绯红色,凌承恩摸了下叶片,感觉很像是某种手感很好的金属。
玉恒的声音突然从叶子中传出来:“很好,你终于拿到叶子了。”
凌承恩低头看着微微发烫的树叶,无语道:“每半个月给你送一次物资,天天送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你缺什么,最好放在一起说,不然就只能等半个月后了。”
玉恒的声音很清朗,腔调也极其有韵味,自带一种贵气:“还真是够无情的,我可是刚救了你们那么多人,还帮护着他们度过了兽潮。”
“所以我才半个月给你送一次物资,只要你在幽地,我就无偿给你送。”
“这还不够?”
凌承恩眉头挑了挑:“天知道你要在幽地钓鱼执法多久。”
玉恒此刻正坐在山洞口的石头上,单手撑着下颚,看着绞绞举起的圆叶,嘴角是温润的笑意:“钓鱼执法?你说话还真是有趣。”
“我在幽地枯等那些蠢货还是怪无聊的,你们熬盐的法子我也都清楚,我在这里倒是可以帮你们继续煮盐,不过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凌承恩:“目前囤积的食盐,暂时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所以盐泉那边我打算停工。”
玉恒对她的拒绝完全不在意,只道:“那如果我愿意做你们部落的巫医呢?”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凌承恩不知道他拐弯抹角的,所图为何,干脆直接和他开门见山。
“你对南部两大部落,感兴趣吗?要不要联手?”玉恒说。
凌承恩嘴角抽了一下:“所以你一人和我们三个部落联手,筹码就是你给我们部落当巫医?”
“还有几次救命之恩呢。”
玉恒指尖轻轻点着侧脸,表情有些玩味,掌根的朱砂痣艳得像滴刚渗出的血珠。
凌承恩不为所动道:“南部两大部落加起来人口数万,石林寒山这边加起来,也就勉强过万。现在和你联手对付南方两大部落?我还没有那么疯,拿着那么多人的性命和你玩一场豪赌。”
玉恒有些遗憾道:“你再考虑考虑,像我这般年轻好看,还本领过人巫医,整个兽原上都找不到第二个。”
凌承恩:……
某些男人自恋起来,真就没有水仙什么事儿了。
“这个破叶子,要怎么切断联系?”凌承恩冷冰冰的声音传到了玉恒耳中。
玉恒轻嗤了声:“真是无情的小雌性。”
“多谢夸奖,我这人就是冷酷无情呢!”
凌承恩摸索了半天,最后直接将叶子塞到了白青羽手中。
叶子落在他掌心的瞬间,叶子就立刻恢复了原来的绿色。
白青羽拿着叶子有些无奈:“你不收着?”
凌承恩将腰间的兽皮袋解下:“装这里。”
她只要握着这破叶子,但凡玉恒想,随时都能电话骚扰她。
凌承恩瞥了眼在她精神域上蹿下跳的系统,冷酷道:“不是我不想做任务,是这家伙狮子大开口。”
她和南方两大部落没有那么深的仇怨,之前也只是因为盐石涨价,对南边把控眼眶的部落有些不满。但眼下海盐还没有开售,他们没必要率先和南方大部落提前摆开对着干的阵仗。
虽然日后和那些大部落免不了一战,但还遥远的很。
现在实力不强,当然要猥琐发育了。
白青羽将叶子装进她腰间的兽皮袋,看了眼昏昏欲睡的白溪,带着凌承恩离开了白溪的洞穴。
回到树屋之后,白青羽解下她腰间的兽皮袋,丢在了床头的小柜子上。
双手环住了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凌承恩只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整个人都闷闷的,抬手拂过他身后缎子般的长发,细长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耳廓,主动撬开了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