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骂声几乎快盖过两人的交谈声。
白青羽有些无奈道:“怎么办?是走是留?”
凌承恩站在他宽阔的背上,压了压被风差点儿掀开的帽子,极目远眺了片刻:“来了好多雷兽族的人。”
白青羽有点不安。
他们只有两个人,虽然寒山族人距离这边不是很远,但真要被围攻了,族人也是没办法及时赶过来救援。
他对自家的伴侣的性格还是很清楚的,有时候是真的虎得很,真不愧是薄山巨虎这个种群,天生好奇心强烈,管它打不打得过,反正高低是要先上去瞧一瞧看一看,看得顺眼撸两把,看不顺眼绝对是先给一个大比兜。
其实心底早就能预见凌承恩的答案,但听到凌承恩还想继续留下来看看情况的回答时,他那颗悬着的心最终还是死了。
凌承恩在他背上稳稳站着,眯起眼睛打量着远方奔跑而来的几十个兽人,注意到了他们手中的武器,连忙提醒道:“再飞得高一些,他们带了弓箭。”
白青羽不敢放松警惕,直接飞到了空中百米的高度,拧眉看着已经开始放箭的兽人。
“雷兽这一族也是起来了,以前他们哪里会用弓箭,对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不屑一顾。”
凌承恩拧眉道:“别小瞧这些弓箭,他们手中的弓身我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做的,但弓弦好像是高阶异兽的兽筋,只要臂力足够,百米距离绝对不是问题。”
凌承恩提醒过后,有些好奇道:“你说他们会不会跑出领地来攻击我们?”
“说不准。”白青羽睥睨着下方虎视眈眈的兽人,“要不试试?反正继续徘徊在半空中,也只是继续拉仇恨,他们估计不会愿意安安静静地和我们商谈。”
凌承恩:“行,按你的想法来吧。”
白青羽往回飞,和雷兽部落领地的边界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那些雷兽果然怒气冲冲地追了出来,大有闯进厚南兽族领地的架势。
“雷兽一族尚武,你要是对两个部落的中间地带不死心,一会儿可以试试和他们领头的战士交手……”
凌承恩觉得有些悬:“看他们这架势,上来就直接召唤小伙伴,一副群殴的架势,怕是不太会和我单挑。”
单挑,她当然无惧这些雷兽。
如果对方不搬出高阶的异能战士来压制她,胜算其实很低。
雷兽皮糙肉厚是真的,但攻击能力和手段十分有限,而且这些兽人是长鼻雷兽族,头部连角都没有,速度和敏捷度比起猫科动物是绝对处于下风的,也就是体型上略占上风。
“不能再往后退了。”凌承恩回头看了眼,“已经到厚南兽族的领地范围内。”
在领地边界巡守的厚南兽族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开始通知族人往这边赶,很多藏得极其隐蔽的战士也逐渐露头。
将雷兽族的人引入厚南兽族领地,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情况。
厚南兽族说不定会认为他们是故意为之。
凌承恩直接从白青羽背上跳下去:“你别下去,我去试试看。”
白青羽忽然朝着远处发出一阵极为低沉急促的叫声,独属于月翎青鹤极具穿透力的声线,就这么传到了或在睡梦中,或已经开始在洗漱的寒山兽人耳中。
驻扎地无数破破烂烂的小帐篷内,很快就钻出了很多鹤族的兽人。
重真抬头看着一排排朝着远处飞去的鹤族,拉住了身边也想跑的惠冬陵,疑惑道:“什么情况?”
“少族长的声音,让过去支援呢。”惠冬陵神色兴奋,根本不掩饰自己跃跃欲试的想法,“肯定是要打架!也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运气真不好!”
说完,他也扒开了重真的手,一闪身就飞上了高空中。
重真……他也想去,但看着已经在冒烟的锅灶,只能暂时按捺心中凑热闹的想法,继续留在营地做早饭。
寒山的兽人走了大半,剩下的主要是些没成年的半大兽人,还有一些不需要时时刻刻照顾幼崽的雌性,这些人主要负责后勤方面,所以即便少族长召唤打架,她们从头到尾也依旧很淡定,忙着手中的事情,没为外界那点干戈分神。
……
凌承恩刚落在地上,就被一个突然跳起来的兽人袭击了。
那人握着一把金属战戈,通体都是乌金色的,很明显是由金属打造而成,头部和矛枪不太一样,在金属棍顶部横向固定着双头刀刃,上下两面都开了刃,在晨光下看着锋利无比,锋刃上的寒芒一闪而过。
那把战戈从人高的草丛中突然探出来,横向一扫,目标就是她的腰腹。
凌承恩的身体像水一样柔软,脚尖甚至没有落地,直接踏着叶子腾空后翻,和那把速度极快的战戈拉开了距离。
凌承恩躲开后,才看清了那个兽人的脸。
那兽人典型的黄黑皮,但样貌却雌雄莫辨,面部有点状的纹饰,主要以靛青色和白色为主。
纹面主要集中在眉心到额头,苹果肌下方和鼻翼嘴角的两侧,还有下颚到颈喉。
凌承恩定睛打量,最后才确定这应该是个雌性兽人,有着丰润的厚唇,和高挺的鼻梁,很标准的丹凤眼,眼尾吊的很高,一眼看去不算特别漂亮,但却很有个性,让人过目难忘。
兽世的战斗力普遍以雄性兽人为主,并不是因为男女歧视,而是因为大多数种族的雌性兽人在先天体型上就处于劣势,大部分种族都是雌性掌握着生育权,所以也就形成了一些刻板印象。
但真有很强大的雌性,雄性兽人也不会觉得不合理。
就像她,就算是雌性照样能做少族长。
而凌小西那种乳牙都还没有换完的七八岁幼崽,碰上了药萝族那些小体型的成年雄性兽人,那也是半点不虚的,照样能够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赋本能,和后天训练出来的战斗力碾压对方。
说到底,实力至上罢了。
这种观念主要是因兽世高死亡率的大环境决定的。
凌承恩抽出了身后的骨刃,右手执刀,朝着对面的雌性兽人歪了歪脑袋。
这还是来兽世几个月,第一次对上能扛把子的雌性兽人,她也有些兴奋和好奇。
“哈——”
对面的雌性出手的时候毫无犹豫,眼神也极其凌厉,身上有种很凶悍的野性。
随着那把长戈在她手中转动,然后出其不意地朝着她身上挥动,凌承恩身体轻盈地踩着长戈顶端,直接踏着长柄,俯身宛如一只楼燕,朝着对面的雌性加速突进。
阿洛狄虽然年纪不大,但战斗嗅觉却超乎寻常,身体毫不犹豫后撤的同时,被凌承恩踩着的长戈手柄突然在掌心滑动。
凌承恩一脚踢开了无法再立足的长戈,手中的骨刃尖端已经直逼她的咽喉。
但阿洛狄没有丝毫的畏惧,眼睫甚至都没动一下,身体然后仰,双膝跪地,任由那把骨刃从鼻尖上方穿过,手中的长戈则是架住了凌承恩向下劈砍的刀刃。
她的后背几乎快要贴地,忽地腰身一扭,身体侧转,靠着脚背和核心力量,身体柔软,直接离地而起。
“好俊的身法——”
这种身体柔韧度是很难得的,就算是她也很难做到如此丝滑起身,而且还要兼具力量,难度更是直接拉满。
凌承恩的力量就算是雄性兽人,也不一定能稳稳接住。
所以这个雌性兽人,是真的挺厉害的。
只不过好像没有异能。
至少她没有从这个雌性身上感知到异能的波动。
凌承恩直接从她身体上方翻过去,再度挥刀朝着她背后劈去。
两人交手的时候,周围的兽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寒山来凑热闹的兽人纷纷扎在了厚南兽族领地边界线上,将那些厚南兽族的人挤得都险些没地方落脚。
有些想要看热闹的鹤族兽人,因为实在找不到好的观战位置,直接化作兽形,高高低低地飞在半空中,打量着下方这场极其刺激的战斗。
已经冲出领地的几十个雷兽族人面面相觑,握着手中的弓箭武器,低声窃窃私语道:“这咋打?他们人有点子多哦!”
以多欺少,那他们肯定是完蛋了。
但认怂……那必是不可能的。
他们雷兽族好歹也是方圆千里有名的恶霸,哪里能这么轻易的认输?!
而且这也不是他们领地内了,继续叫族人出来群殴……对方会不会先下手为强?
“阿洛狄还在和那个雌性兽人打,没想到其他部落也有这么厉害的雌性!”
“那是虎族的雌性,一看气息就知道了吧,北兽原上的雌性虎族,还特别能打的,那必须是石林的那个恶雌母老虎啊!”
“不是,石林和我们相隔十万八千里,他们脑子是不是有病?干嘛跑来找我们麻烦?”
“鹤族和石林好像是邻居,我看这来的鹤族兽人数量上百……”
“不是……他们这是搬迁到咱们旁边了吗?”
“要真是,我们以后的日子岂不是要水深火热了?”
谁都不想自己住的好好的老巢边上,突然就来个实力强悍的不速之客。
石林和周遭四个部落那一架,打得是北荒兽原少人有不知,名声十分响亮。
“阿洛狄要输了——”突然有人大声惊呼道。
被打掉了武器的阿洛狄,难逃脖子上被架刀的命运。
凌承恩没有伤她性命,而是饶有兴致道:“你叫什么名字?”
倔强的黄黑皮纹面雌性擦了把嘴角渗出的血,冷哼道:“少废话,要杀就杀!”
“我杀你做什么?我又不打算和雷兽部落结仇。”
凌承恩收起了手中的骨刃,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洛狄狐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人山人海的鹤族兽人:“你们擅闯我雷兽部落的领地,这还不是结仇?”
凌承恩将骨刃收好后,无语道:“我们什么时候擅闯了?我们根本就没踏进过你们的领地一步,只是在外围想找个雷兽部落的人,帮忙通报一下你们族长,想和他商谈一些事情。”
阿洛狄倏然回头,眼神如刀子般,刮在了那个最初乱发讯号的族人身上。
那个浑身沾满了泥浆的雄性兽人,忽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他们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边界试探,我以为是来挑衅的……”
凌承恩无语地抽了下嘴角:“算了,你们部落谁是族长?我们想问一下,能不能在厚南兽族和你们领地中间这块无主的地盘上,将地形稍微平整一下,用于翻晒收割下来的树麦。”
阿洛狄捡起了地上的战戈,懒懒抬了下眼皮:“就这点小事?”
“无主的地盘你们随意,不闯进我们领地就行。”
她直接从凌承恩身边走开,走到那个心虚的雄性兽人面前,手中的长戈直接被她当做棍子,朝着那倒霉玩意儿的屁股上抽了一下。
疼得那个满身黄泥浆的兽人,脸盘子都扭曲了一下。
他伸手捂住屁股,低垂着脑袋,神色丧丧。
阿洛狄冷哼道:“下次巡守的时候,再这么乱传讯号,你就等着挨揍吧!”
“你守在边界这边,只要他们不越线,不用管。”
“还有,不准故意挑衅!”阿洛狄踢了他小腿一脚,冷眼道,“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那兽人磕磕巴巴地应道,等部落里的活阎王走开了后,他连忙揉了揉被踹得生疼的小腿。
凌承恩目送那英姿飒爽的雌性带着族人离开,只留下了最初那个焉头巴脑,一看就不太聪明的雷兽族人,偏头与身旁落下的白青羽道:“感觉雷兽族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蛮不讲理啊!”
“你打输了试试。”白青羽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主要是他们过来凑热闹的人多,且凌承恩先压制住了那个雌性。
但凡凌承恩打输了,想要整治那些无主之地,就不是这么一笔带过的事情了。
“行了,既然事情搞定了,那就抓紧时间。”
“该去洗漱的洗漱,该吃饭的吃饭,这边留七八个土系的平整晒谷场,剩下的人回去准备。”
见没有热闹可看的鹤族兽人,脸上都挂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惠冬陵拉着青川的手臂,遗憾道:“你啥时候来的?我来的有点晚,前面都没看到。”
“凌少族长还真是不负她的名号,这战斗意识真的太强了。”
“我估摸着就算是我上,怕也在她手下撑不了几个回合。”
青川拨开他有劲儿的爪子,无语道:“还几个回合,你上去不要一个回合,准倒在她刀下。”
“就连咱们少族长都不敢说能打得过她。”
“你一个菜鸟,上去和送菜有什么区别?”
惠冬陵忍不住龇牙,但很快又安抚好自己,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菜,青川又能比他好到哪儿去!
“你说,少族长这也压不住凌少族长,那他们这伴侣生活能和谐吗?”他悄悄凑近青川耳边,小声蛐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