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小统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声音又响起来:“补充信息:沛县当前有小型盐铁工坊,由地方豪强吕氏家族掌控。其女吕雉,现为布衣,具备管理才能。”
赵姬心中暗笑,这猫小统倒是把家底都摸清了。她故意提高声音逗孩子们:“听说沛县有位吕公,家里养着会算卦的门客,能算出谁将来有大出息,你们要不要去让他算算?”
嬴高立刻来了精神:“真的?那他能算出我将来能不能当将军吗?”
“说不定能算出你能不能吃得上猪肉。”嬴元曼打趣道,惹得嬴高追着她在藤筐里转圈,差点碰倒了装水的陶罐。
“安分些!”嬴政喝止他们,自己却忍不住笑了,“算卦都是骗人的把戏。真有出息,得靠自己挣。就像这热气球,不是靠算出来的,是靠你们祖母一步一步慢慢改良出来的。”
说话间,下方的地貌渐渐变了。山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平原,泗水河像条青绿色的绸带,在平原上曲折穿行。河岸边的码头停满了漕船,白帆挤挤挨挨,像落了一地的鸽子。
“那就是泗水码头!”嬴元曼指着下方,“比渭水码头的船还多!”
嬴政举起望远镜,看着码头上搬运粮草的役夫,忽然对赵姬道:“李斯说泗水郡的漕运量占全国三成,果然不假。只是这役夫看着面黄肌瘦,怕是徭役太重了。”他对地面挥手,“让冯劫记下来,查泗水郡的徭役簿,若有超额征发,严惩不贷!”
赵姬望着那些汗流浃背的役夫,忽然想起猫小统说的刘季,不知那个泗水亭长此刻是不是也在码头附近晃悠。她对工匠道:“再降些高度,看看码头的粮仓。”
热气球缓缓下降,离地面不过十丈高。嬴高忽然指着一个穿皂衣的小吏,那人正叉着腰训斥役夫,腰间的绶带歪歪扭扭。“那人好凶!”他皱眉道,“跟咱们宫里的管事似的。”
“亭长管着十里地,官不大,权力不小。”赵姬解释道,“征徭役、收赋税、抓盗贼,都归他们管。若是遇上坏亭长,百姓日子就难了。”
猫小统忽然“喵”了一声,这次声音稍大,嬴元曼好奇地看过来:“祖母,小统是不是也看到那个凶官了?”
赵姬笑着点头:“许是吧。它最不喜凶巴巴的人。”心里却在听猫小统的话:“检测到目标人物刘季,位于码头东侧酒肆。当前状态:醉酒酣睡。陪同人员:樊哙,正与屠户争执。”
“有意思。”赵姬嘴角勾起笑意,对嬴政道,“下去歇歇脚吧?我想去酒肆坐坐,听听百姓闲聊。”
嬴政知道她从不做没道理的事,便点头道:“让热气球在城外河滩降落,咱们换马车进城。”他看了眼日头,转头对着嬴高说道,“正好赶上饭点,去尝尝你说的沛县猪肉。”
嬴元曼拉动放气绳,丝绸气囊渐渐瘪下去,像只疲倦的巨鸟,缓缓落在泗水河滩的草地上。早有骑兵过来护卫,蒙恬牵着马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刚买的麦芽糖:“陛下,太后,沛县县令已在城门口候着了。这是刚从街边买的,您尝尝?”
嬴元曼眼疾手快地抢过去,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顿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甜的!能拉丝!”
赵姬跳下藤筐,猫小统轻巧地落在她肩头。她望着远处的沛县城墙,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偶遇”那位泗水亭长。猫小统蹭了蹭她的脸颊,发出一声软糯的“喵呜”,旁人只当是亲昵,唯有赵姬听懂了它的话:“建议前往‘吕记酒肆’,目标人物聚集概率90%。”
“走了。”赵姬笑着招呼众人,“去尝尝沛县的酒肆,看看比咸阳的好喝多少。”
嬴政牵着嬴诗曼跟嬴元曼的手跟在后面,看着赵姬步履轻快的背影,忽然对蒙恬道:“阿母好像对沛县格外上心,你说她是不是真看上什么好东西了?”
蒙恬挠挠头:“或许是听说沛县的铜器做得好?上次墨家兄弟提过,泗水郡的铜矿出的铜料特别纯。”
只有赵姬自己知道,她要找的“好东西”,不是铜器,不是猪肉,而是几个此刻还埋在市井里的“潜龙”。她摸了摸肩头猫小统的软毛,轻声道:“可别让我失望啊。”
猫小统甩了甩尾巴,绿眼珠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仿佛在说:等着瞧。
队伍朝着沛县城门走去,泗水河的风吹拂着龙旗,也吹动了赵姬鬓角的碎发。她抬头望向城门上“沛县”两个大字,忽然觉得这趟绕道,或许会比巡视临淄更有意思。毕竟,江山是土地,是城池,更是那些藏在街巷里,能搅动风云的人。而她今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拉到大秦的棋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