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吕记酒肆的木门被风撞得吱呀响,檐下的酒旗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吕”字,在午后的阳光下耷拉着。赵姬掀帘而入时,一股混杂着酒气、肉香和汗味的热气扑面而来,让刚从热气球上下来的嬴诗曼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客官里边请!”酒保是个瘸腿的汉子,见他们衣着不凡,却没过分殷勤,只高声喊着,“肉刚出锅,要几碗?”

赵姬没急着答话,目光先扫过堂内。七八张木桌坐得半满,穿短打的农夫、挎刀剑的游侠、戴头巾的小吏,三教九流聚在一处,唾沫星子随着划拳声飞。靠窗的角落,一个穿皂衣的大汉正趴在桌上打鼾,腰间的铜剑鞘磨得发亮,看服色像是个亭长。

“先切三斤猪肉,两壶淡酒。”赵姬拣了张靠后的桌子坐下,猫小统轻巧地跳上椅凳,绿眼珠直勾勾盯着隔壁桌的酱肘子。嬴元曼刚要伸手去摸,就被赵姬按住:“别乱动,看祖母怎么跟人说话。”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一阵喧哗。个膀大腰圆的屠夫扛着半扇猪进来,粗声粗气地拍桌子:“吕老板!昨儿定的肉呢?再磨蹭老子掀了你这破摊子!”

酒肆老板是个精瘦的老头,连忙从后厨跑出来,赔着笑:“樊哙兄弟稍等,这就切!刚被泗水亭的刘三蹭了半碗,实在对不住……”

“刘三那混球!”樊哙眼一瞪,蒲扇大的手往桌上一拍,碗碟都跟着跳,“又欠账?看老子不把他那亭长的帽子摘下来当夜壶!”

趴在桌上的皂衣汉子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酒嗝笑道:“樊哙你这憨货,就知道打打杀杀。欠你几文钱,至于吗?等老子啥时候得了赏赐,连本带利还你十斤酱肉。”

“你?”樊哙嗤笑,“等你赏钱?不如等天上掉龙肉!”

赵姬听得有趣,对嬴政递了个眼色。嬴政会意,端起刚上的酒抿了一口:“这两人倒有意思,一个鲁莽,一个油滑。”

正说着,又有两个文士模样的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戴高冠的对着刘邦拱手:“刘亭长,县尉让你去一趟,说是徭役册子出了点错。”

刘季翻了个白眼:“曹参,你替我去呗?那破册子看得老子头疼。”

“不行。”曹参摇头,“这次是萧功曹亲自查,非你去不可。”他身边的小吏补充道:“刘兄还是快去,萧兄说查到有户人家瞒报了人口,正好在你管辖的亭里。”

刘季嘟囔着起身,路过赵姬桌前时,忽然顿住脚步。他眯着眼打量赵姬,又看了看嬴政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嘿嘿一笑:“这位贵客看着面生啊?不是沛县人吧?”

赵姬没直接答,反问道:“阁下就是泗水亭长刘季?”

刘季眼睛一亮:“正是在下!贵客认识我?”

“久仰大名。”赵姬示意他坐下,“听说刘亭长善于结交,不管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都能说上话?”

刘季被捧得舒坦,大咧咧坐下:“嗨,混口饭吃罢了。倒是贵客,看着不像寻常商人,倒像……”他故意拖长音,眼睛瞟着嬴政的龙纹靴底。

嬴政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我们是从咸阳来的,巡视地方。”

刘季脸色微变,刚要起身行礼,就被赵姬按住:“不必多礼,我们微服私访,就想听听百姓真话。”她夹了块猪肉递过去,“尝尝?吕老板的手艺确实不错。”

樊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块啃了一半的骨头:“你们是咸阳来的?那见过蒸汽汽车吗?俺听人说,那铁家伙不用马拉就能跑,比风还快!”

“不仅见过,还坐过。”嬴高抢着说,“昨天我们还坐着热气球从天上过,沛县的屋顶看着像棋盘!”

“吹牛!”樊哙瞪眼,“人咋能上天?除非长了翅膀!”

“信不信由你。”赵姬笑着说,“樊哙兄弟是卖狗肉的?我看你这手艺,比宫里的御厨还好。”

樊哙顿时得意起来:“那是!俺家的狗肉,先用老汤炖三个时辰,再用松木熏半个时辰,香得能勾魂!就是……”他挠挠头,“卖不上价,县太爷还总来白吃。”

“若让你去咸阳开铺子,给王侯将相供货,你去不去?”赵姬忽然问。

樊哙愣住了,嘴里的骨头差点掉下来:“去咸阳?给王侯供货?俺……俺行吗?”

“怎么不行?”赵姬道,“你的手艺是活计,凭本事吃饭,在哪都一样。宫里正缺好厨子,若是你去了,不仅没人敢白吃你的肉,每月还能领俸禄,不比在沛县跟人争口舌强?”

樊哙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赵姬,又看看刘邦,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刘季却精明得多,搓着手问:“贵客这话当真?不光樊哙,俺……俺也能去咸阳?”

“你?”赵姬挑眉,“你会什么?”

“俺会……”刘季挠挠头,“俺会管人!十里八乡的泼皮无赖,没有不服俺的!收赋税、抓盗贼,俺门儿清!”

“倒是个本事。”赵姬点头,“咸阳的将作监正缺人手管工匠,那些墨家子弟个个脾气倔,寻常人镇不住。你若真有本事,去管百十个工匠,每月俸禄比你当亭长多十倍。”

刘季的脸涨得通红,呼吸都粗了:“真……真的?”

这时曹参和萧何也走了过来,萧何拱手道:“在下萧何,敢问贵客是宫中哪位大人?若是真能举荐人才,沛县还有不少有本事的人。”

“哦?”赵姬看向他,“萧功曹掌管户籍,想必算术极好?”

萧何一愣:“略懂一些。”

“那可太巧了。”赵姬道,“户部正在编新的户籍册,要用新的算筹法,能算到万户人家的赋税。只是懂这法子的人太少,正愁没人教。你若去了,不仅能当官,还能着书立说,让天下官吏都学你的算法,岂不是比在沛县抄册子强?”

萧何眼中闪过精光,抚掌道:“此法若能推行,天下赋税一清二楚,再无隐瞒!在下愿往!”

曹参在旁接口:“在下曹参,熟悉律法,若贵客能引荐,愿往廷尉府效力!”

刘季急了,拽着樊哙的胳膊:“憨货,还愣着干啥?赶紧收拾东西跟贵客走啊!”

樊哙这才反应过来,瓮声瓮气地说:“俺的刀子!还有腌狗肉的老汤!都得带上!”

赵姬被逗笑了:“都能带。明日一早,在城外河滩汇合,我们的队伍会带上你们。”她看向刘季,“你那亭长的差事,得交代好。”

“不用交代!”刘季大手一挥,“老子早不想干了!这就回去收拾行李!”说罢拽着樊哙就往外跑,樊哙还不忘回头喊:“吕老板!记着把俺的狗肉装上!”

看着两人的背影,萧何忍不住问:“贵客真能让我们去咸阳当官?不会是玩笑吧?”

“君无戏言。”嬴政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乃大秦皇帝,她是太后。你们若真有本事,朕绝不会亏待。”

萧何和曹参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下:“草民不知陛下、太后驾临,罪该万死!”

“起来吧。”赵姬摆手,“朕说了微服私访,不必多礼。你们只需记住,大秦用人,不看出身,只看本事。明日准时来,别误了时辰。”

两人连连应诺,退到一旁时,手还在抖。酒肆里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吓得纷纷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姬没理会,只对猫小统道:“这几个倒还算爽快。”

猫小统舔了舔爪子,发出细微的“喵呜”声,赵姬听得清楚:“检测到目标人物周勃,正在城西吹箫,可顺路收服。吕氏家族在城南,建议明日临行前拜访。”

“知道了。”赵姬对嬴政道,“吃得差不多了,去城西走走?听说沛县有个吹箫的,技艺不错。”

嬴政点头,起身时看了眼仍在发愣的萧何和曹参:“你们也回去准备吧,明日卯时三刻,别迟到。”

两人连忙磕头应是。等赵姬一行人走出酒肆,萧何才喘着气对曹参道:“真是陛下和太后!咱们……咱们要去咸阳了!”

曹参抚着胸口,脸上却带着兴奋:“我就说刘三那混球走了狗屎运,没想到咱们也沾了光!快去收拾东西,把律法册子带上,到了廷尉府说不定用得上!”

远处的城西,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带着几分苍凉。赵姬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这箫声有股金石气,不像寻常乐人。”

猫小统“喵”了一声,赵姬笑道:“看来又得费些口舌了。”

嬴高蹦蹦跳跳地在前头开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樊哙的狗肉,刘三的酒,跟着祖母去咸阳喽……”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泗水河的波光映在嬴政的龙袍上,碎成一片金辉。他忽然对赵姬道:“阿母这识人本事,比朕强多了。”

“不是我强。”赵姬望着远处的炊烟,“是这天下藏龙卧虎,就看有没有人给他们机会。你给他们一个平台,他们能给你一个更结实的大秦。”

箫声渐渐近了,一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坐在树下,手里的竹箫泛着温润的光。赵姬走上前,轻声问:“先生这箫,能吹《秦风》吗?”

汉子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竹箫凑到唇边。苍凉的旋律流淌出来,正是《秦风·无衣》的调子:“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赵姬静静听着,等一曲终了,才缓缓道:“这曲子该在军帐里吹,不该藏在市井中。先生愿不愿意,跟我们去边关,给将士们吹一曲?”

汉子握着竹箫的手紧了紧,低声问:“边关……有好酒吗?”

赵姬笑了:“不仅有酒,还有万里河山,任你吹箫。”

汉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深一揖:“在下周勃,愿随太后西行。”

嬴高在旁拍手:“又多一个!祖母,咱们这是要把沛县的能人都挖走吗?”

“不是挖走。”赵姬纠正道,“是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她抬头望向咸阳的方向,暮色正一点点漫上来,像一块巨大的幕布,要遮住眼前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