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各位也挺不容易的，正放着假呢让老师叫回来了。”
学生也挺没人权的，越小的作坊越是这样。
宁川看看表，“吃过饭没？”
学生们一片寂静。
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没吃过就先吃饭，老刘跟食堂说一声，早饭先别收，不够就再弄点，不吃饭不行。”
“走吧，一起去吃点，吃过的也尝尝，厂里早饭还不错。”
宁川走在学生最后，由着刘工带他们往食堂走。
赶着这一群小鸡崽子还真是……比他们学院的崽子难带。
食堂的厨师出来给学生们打饭，有的孩子还真是拘谨，要了一点点猫食，这是怕他们下毒吗？
当然也有随遇而安型，让吃就吃，一点不客气。
“食堂是每天七点开餐，生产线是八点半点名记考勤，然后安排一下任务就开始工作。”
宁川依旧是靠在食堂的那根柱子旁，但给学生扔出去的确是一个炸雷。
真就给他们扔工厂了？
“我不知道学校有没有跟你们说清楚，但那都不重要，我重新表达一下。”
“到这里实习，就是上班。”
“你们还没毕业，社保先不给你们上，其他的工资待遇、福利待遇都与工厂同岗位相同。”
“你们能干普工，就是每月五千五百块，一周四十四小时的工时，这四十四小时听到时候的生产组长安排。”
“同样的，如果你们能担任其他岗位，比如中控、维修甚至研发这些工作，那他们拿多少工资，你们也拿多少。”
这话宁川跟厂里之前的老工人都说过一遍了，收效甚微啊。
有的人一个工作干久了，反而思维都固化了，让他再去接受新事物可太难了。
所以宁川才想着找批什么都不会的重新培养，同时也激发激发老工人的积极性。
一个工厂三十多个岗位，不能说干操作工就单纯干一辈子操作工吧。
真遇个本事，总经理都能换。
哦，宁川说的是厂里的总经理，不是李云皓，他着重解释一下。
主要是干自动化的这一部分，他是真的想再要些自动化工程师，至少能做到改写程序和运维吧。
这现在厂里就能找到两个这样的，真生产起来，那不得给这俩人累疯了。
宁川继续道：“不会干也不要紧，厂里都能教，这几周先培训，培训合格了，开始试岗，想转岗也是一样的，培训，然后上岗。”
“最高的工资是多少？”突然有学生问道。
还真是认真听他说话的，那可不容易。
宁川笑道，“研发岗新招的博士，税前三万五，十六薪。”
因为他们纯民营企业，高技术人才待遇肯定是要比国有稍微高一些的。
他们这儿的研发也不好干，本身产品水平就比较高，想再做拔高难度比较大。
基本上都开始另辟蹊径了，做做什么环保啊，质量统筹啊。
也行，总比闲着强。
“不可能，人要博士。”
身边的另一个学生拍了拍刚刚说话的学生。
他对自己这点斤两还能没数吗，物理考六分的人，这辈子哪有可能跟研发沾上关系。
“那也不一定啊，能力够就行，想学就多看书，只要理论水平达标，在某一相关方面有独到见解，那完全就可以参与研发。”
绝大多数博士搞研发，那是因为他们在某个领域深耕到一定水平成为博士所以才搞研发。
不是因为他们搞了创新研发所以才是博士的。
当然可能博士毕业也需要些新方法、新技术、新视角之类的做支撑，但这两件事不互为因果。
“总之，工厂的安排就这样，你们学校那边，有挂科的，跟你们带教老师请假回去考。”
“其他的，无论是叫你们回去上课还是干什么，只要是直接找到你们的，跟带教老师说，让他去处理。”
“包括毕业论文，有厂里老师带你们做课题，统一时间上交，一直到回去答辩。”
“oK吧。”
宁川抛出口的都是既定事实，这是签协议前就定好的。
当然中间未必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所以宁川自然是提前嘱咐好。
目前这些学生交给他们管理了，那他们肯定也得定下些规矩，要不就乱套了。
“今天厂里说的这些事情让你们考虑到下周一，比如说有想专升本的，就是要放暑假不要实习的，就是不喜欢这里想换地方的……有班长吗？”
宁川话说到这里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抓了一个离着他近的男孩。
男孩个不高，人也微胖，戴着个眼镜显得挺老实。
“要没有就你了，你是代理班长哦，下周一把最后统计好的名单拿给我。”
“有官瘾吗？”
宁川突然挑眉带着些戏谑的笑意问那男孩。
声音不算大，大概也不算小，反正周边几个人应该都能听见。
男孩呆呆“啊？”了一声，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确实，这让人怎么回答啊。
宁川露了笑意，他也不过瞎调侃罢了。
“刘工。”
宁川换了个方向跟他身边的刘工道：“你一会儿吃完饭，带他们去厂里转一圈，尽量介绍清楚点。”
刘工看了眼学生又举起挡板小声跟宁川说了些什么。
只听得宁川道：“吓跑，吓跑没事，总好过留下了又不愿意干的强。”
………………
宁川的任务完成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工看学生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伸手招呼了招呼。
这一起身刺啦刺啦都是椅子腿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队伍依旧是那般稀稀拉拉，带着初入陌生之地的拘谨，然后三两成群地小声交流着。
“哎？学校不是说安排到鸣洲实习吗，这也不是啊。”
“那咋可能真给你送鸣洲实习呢，鸣洲那招聘严着呢，我姐去年毕业面了两次都没面上，人家本科的都不要，还要咱呢。”
“估计咱们学校也是连哄带骗，这厂子肯定给院里那老王八塞钱了，他巴不得我们出来给新生腾宿舍呢。”
站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的刘工：“……是有资助费，但也真是鸣洲全资的厂子，集团建材方面基本都有自己的厂。”
几个学生没想到刘工在旁边听得这么清楚，听也就罢了居然还回话了。
一回头，看见刘工脸上扯了个还蛮牵强的微笑。
合着他们这背后说人坏话，是当事人站他们背后听他们说人坏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