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也用摸了摸石壁:“这不是寒山的工艺,寒山的器师修得更精细些。可除了寒山还会有谁会在这里修甬道?”
苍雪想了想,这里原来是朱樱镇的界地,而朱樱镇是桃浪城外的一个小镇,本来原住民就不多,若说有实力挖这种密道的大户应当是没有。她摇摇头:“不清楚。可是既然挖了,怎么又荒废了?”
晚照问道:“朱樱镇之前,这里是什么地方?”
“朱樱镇之前这里是凸碧国和雪境的边界地带,虽说风光旖旎,但是因为边境的原因,这个附近一般少居民。多是一些贸易商人经过的驿站。”
二人想了一阵,都不得要领,只有继续往前探寻。
这个密道虽然修建得较为粗糙,也多年没有人来维护,但竟然是一条极长的甬道,二人沿着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尽头。而站在中间抬眼望去,里面竟然也看不到那头究竟是什么。
所幸这密道是沿着暗流修建的,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便设有取水的地方,供里面的人可以修整后继续往前走。可见构思其精巧,并不亚于寒山密道。
走到这里,晚照停了下来,用手接了一捧水喝了两口,又洗了一把脸:“这密道的结构倒是和寒山密道十分相像,不过就是工匠的设计不太一样。会不会是寒山的什么暗桩当年留下来的?”
“暗桩修不了这么浩大的工程。”苍雪皱紧了眉,“一般只有长甬道才会修取水室,这密道究竟是通向哪里?还有,我们的这个方向正确吗?”
苍雪在密道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头绪。
此时晚照的双耳动了动:“雪儿,我觉得好像在前面,刻了什么字。”
此时甬道中只有“绕指柔”发出来的微弱光线,若不是目力极好,是根本不可能发现石壁上刻了什么字的。
而晚照不一样,他用声呐和热感应,在黑暗中能通过返回的波形感知到石壁上的起伏,反而能读到石壁上留下来的字符。那日在寒山密道中便是如此。
苍雪连忙问道:“在哪里?”
晚照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蹲了下来,双手在石壁上摸索了几下,然后对苍雪道:“这里。”
苍雪也跟着蹲下来想仔细看清楚,晚照早已伸出手来,牵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在了石壁上:“这里,是不是有几个字?”
苍雪也摸索了一下,那刻的字并不是很大,若不是仔细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一开始,苍雪以为刻在石壁上的字是之前的暗文,可是伸手一摸,发现刻在石壁上的竟然是汉字。苍雪将“绕指柔”拿过来,对着石壁仔细一照,整个人都不禁震动了一下。
晚照的脸色也变了。
半晌,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念出了上面的几个字:“林无夜”。
二人面面相觑,晚照首先开口:“林无夜,那不是十三的本名吗?”
“十三不是在青山顶上,怎么会在这里刻自己的名字?”
“不会是工匠同名同姓?”
可苍雪仔细观察,那比划歪歪扭扭十分幼稚,像是稚童刚刚学会写字时那样青涩的用笔。
苍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嚯”地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这黑乎乎的甬道:“这,不会是通往无夜宫的密道?”
晚照也明白了过来:“这是天下人找了十多年都没有找到的无夜宫?”
苍黄曾经说过他小时候他的父皇林天风曾经带他去过一次无夜宫。
当时他的年纪太小,在地下密道中生怕迷了回去的路,所以一路上都偷偷刻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怕被人发现,自己身量又矮小,所以刻在了靠底下的不显眼处。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发现当年的已经荒废多年的密道。
苍雪想了想,苦笑起来:“难怪世上最后没有人找到无夜宫。所有人都以为林天风将无夜宫修建在凸碧国,可哪知他偏偏没有修建在凸碧国,而是费劲了心机将它修建在了雪境的底下。不,是桃浪城的底下。”
晚照双手抱在怀中,也笑道:“桃浪城中一大半的面积是绯湖,气候又十分宜人,因此,桃浪虽多巨富纨绔,但多是修建湖上琼宫,在地下挖地下室的人几乎可以说的是没有。如果林天风因为仲夏城和桃浪城毗邻,又将无夜宫挖在桃浪城附近,那这真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最后末世来临,后人想找传说中的无夜宫,也根本无从找起。”
苍雪点头道:“正是。”
二人感叹一阵,晚照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无夜宫探一探?”
“好。不知这甬道究竟有多远,我们先回去收拾好食物,准备完全再往里面出发。”
晚照沉吟道:“如此说来,这条密道一边通往无夜宫,一边通往菊序城。密道入口应当在当年凸碧国都城附近,若离菊序城太远,林天风可能来不及转进无夜宫。因此我们若是往南走,则是菊序城,若是往北走,则是无夜宫。桃浪离菊序大约有两个多月的陆路路程,这条密道很长,这里更接近无夜宫。”
苍雪嫣然一笑:“都被你想得明明白白的了。”
两人在密道的石壁上做了一个记号,又堆了一堆石块,接着退了回到了湖边。
苍雪负责清点食物,而晚照在一边清点武器和药品。
他们已经在这幽深的裂谷中不知熬过了多少日夜。
起初,苍雪还会在石壁上刻下“正”字记录时日,可后来,那些刻痕渐渐变得潦草,再后来,她索性不再画了——时间在这里早已失去意义。
晚照低头系着衣带,却发现那布条早已磨损断裂,勉强挂在腰间,显得狼狈不堪。苍雪抬头瞥见,立刻起身走过去,解下自己的衣带,毫不犹豫地撕成两半。
“别动。”她低声道,指尖轻轻绕过他的腰,将那半截雪白的衣带仔细系紧。她的动作很轻,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指腹抚过他破旧的衣襟,一点点压平褶皱,仿佛在整理什么珍贵的物件。
晚照垂眸,喉间微微发紧。她的手指纤细冰凉,却莫名让他心头滚烫。他忽然伸手,宽大的掌心覆住她的手背,低声道:
“原来……有个人这样爱着我,是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