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长老!”凌言忽然转头,声音清冷,却掩不住耳尖又一次的泛红,“丹鼎堂事务繁忙,就不劳烦苏烬了。”
明澈长老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只朝苏烬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最后走来的是御兽堂的池临长老,他肩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雪白灵狐,正好奇地打量着苏烬胸前的碎星石门徽。
池临长老性情最是洒脱,拍了拍苏烬的肩甲:“好小子!总算熬出头了!往后你家那星辰弓要是缺了箭羽,或是想给灵鸟寻些伴儿,只管来御兽堂找我!”
苏烬笑着应下,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凌言。那人始终站在稍远的地方,像一剪独立于霞光中的寒梅。
当苏烬的视线扫过时,他垂在广袖下的手指却轻轻动了动,仿佛在摩挲着什么——
苏烬知道,那是袖中藏着的、是那枚连理枝玉坠。
“喂,狗东西。”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霍念抱着双臂走过来,玄色轻铠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挑眉看向苏烬,“行啊你,苏长老,这就当上了?”
苏烬转身,故意挺了挺胸膛:“怎么,师弟不恭喜恭喜?”
“恭喜自然是要恭喜的。”霍念嘴角一勾,凑近他低声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指望本少主和那些小弟子一样,见了你就喊‘苏长老’——咱们师出同门,平辈论交,懂?”
他顿了顿,又瞥了眼不远处的凌言,压低声音补充,“再说了,在师父面前,长幼尊卑有别。”
苏烬被他说得哈哈大笑,伸手捶了捶他的肩甲:“知道了,我的好…师…弟。”
此时,内门弟子中的沈澜、段尘鸣、游清嘉也结伴上前。
沈澜性子最是稳重,率先拱手:“恭喜苏师兄……苏长老!”
段尘鸣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后听雪崖就由长老您和凌言长老坐镇了,我们……”
“哎,打住打住!”苏烬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什么苏长老,听得我浑身不自在。虽说是出师了,可我还是你们师兄,往后在宗门里遇见,别跟见了生人似的。”
他看向霍念,故意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霍师兄、霍少主陪着你们吗?他可比我靠谱多了。”
霍念立刻翻了个白眼:“滚啊,谁要陪他们。”
游清嘉性子活泼,笑嘻嘻地说:“就是就是,苏师兄就算成了长老,也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苏师兄!不像霍师兄,不靠谱。”
“你说什么?狗东西!”
霍念作势要打,却被苏烬拦住。夕阳的光芒越发柔和,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铺满金叶的广场上。
“说起来,”霍念忽然收敛了笑意,上下打量着苏烬,“你这长老总得有个尊称吧?总不能让别人见了你就喊‘听雪崖的那个长老’,多没排面。”
苏烬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
镇虚门的长老通常会有与自身术法、灵宠或居所相关的称号,比如凌言是用的自己青鸾剑尊的尊称。
周围的长老和弟子们闻言也纷纷来了兴致,明澈长老摇着扇子笑道:“这倒是个关键!称号需得贴切,又得有韵味,苏长老可有想法?”
苏烬下意识地看向凌言。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月白长袍在晚风中微动,发间的白玉簪折射着夕阳的碎光,眼神沉静如水,却又仿佛藏着默许的温柔。
想起出师贴上的青鸾与星辰,想起定情指环上振翅的青鸾与衔着的凤凰火焰,想起两人同源的星辰弓与术法波光……忽然间,一句诗词涌上心头。
“不如……”苏烬深吸一口气,迎着众人的目光,声音清朗,“便取‘紫凤青鸾共羽仪’之意,称‘紫凤长老’如何?”
“紫凤青鸾共羽仪?”霍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捻着胡须颔首,“好诗!好意境!”
明澈长老抚掌赞道:“妙啊!青鸾是你师父的象征,这‘紫凤’,怕是取自指环上的凤凰火焰吧?”
“‘共羽仪’,既指你们师徒……咳,情谊深厚,又暗合星辰弓与青鸾灵力同源之意,当真是贴切!”
霍念挑了挑眉,难得没有调侃,只低声道:“算你小子有点墨水。”
苏烬的目光始终落在凌言身上,见他听完“紫凤青鸾共羽仪”时,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唇角却极浅极浅地扬了一下,像秋水中漾开的微澜。
“紫凤长老……”凌言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晚霞中的风,却清晰地传入苏烬耳中,“这称号,倒也不算难听。”
苏烬猛地抬头,撞进他眼中那片被夕阳映暖的笑意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满是欢喜。
他上前一步,不顾周围还有众人,轻轻勾住凌言广袖的一角,低声道:“只要师父觉得好,便好。”
凌言身体微僵,却没有挣开,只是任由他勾着,月白广袖与玄色衣角在晚风中交叠。
如同那句“紫凤青鸾共羽仪”,在渐沉的暮色中,织就一幅永不褪色的图景。
直到最后一缕霞光沉入远山,镇虚门广场上的人影才渐渐稀疏。
霍衍和长老们各自回了自己所在的居所,弟子们也三三两两地散去,唯有金黄的银杏叶还在晚风中簌簌飘落,铺满了白玉石板路。
苏烬眼巴巴地望着最后几个执事弟子消失在回廊拐角,立刻像只撒欢的幼兽般转过身,精准地捞住凌言正要收回的手。
指尖触到那片微凉的肌肤时,他猛地皱起眉:“师父,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凌言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一颤,想抽回却被握得更紧。
广袖被秋风吹得鼓起,他仰头看向苏烬,茶色眼眸里盛着未落的星辰,满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可是方才夜风吹多了?”
“无妨。”凌言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倒是你……”
他瞥了眼苏烬身上的轻铠,“以后你也是一峰长老了,行事稳重些,别整天还跟个孩子似的,平白让人笑话。”
“在师父面前,我永远是孩子。”
苏烬脱口而出,随即将凌言的手整个裹进自己掌心,甚至嫌不够,直接塞进了自己轻铠的衣襟里。
“再说了,谁笑话我,我就拿星辰弓射谁的窗户。”
“胡闹!”凌言瞪他一眼,却没真的动怒,只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轻铠布料传来,暖得人心里发慌。
忽然注意到苏烬另一只手,正手忙脚乱地去解肩甲的系带,金属扣环发出“咔哒”的声响:“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