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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缚剑狂雪 > 第254章 故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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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年,三人几乎没有交流。凌霄阁没有同门之情,只有弱肉强食。

他们是剑,是公孙流玉手中的利刃,不该有多余的温度。

直到某个雪夜,凌言修炼时走火入魔,咳着血摔倒在雪地里。意识模糊间,他感觉有人将他拖进石屋,用粗糙的布条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是凌华,他默不作声地拿出伤药,又将自己唯一的棉被盖在凌言身上。

“谢……”凌言声音嘶哑。

凌华摇摇头,指了指门外。只见凌羲抱着一捆刚拾来的枯柴,冻得鼻尖通红,正小心翼翼地往灶台里塞。

火光映亮少年的脸庞,他看见凌言醒了,露出一丝怯生生的笑,又飞快低下头去。

从那天起,沉默的坚冰渐渐裂开缝隙。

他们开始在修炼间隙,用冻得发紫的手指在雪地上写字交流。

凌华会写些剑法心得,凌言则画出经脉运行图,凌羲最是灵动,总能想出些取巧的法子避开巡逻长老的视线。

很凑巧的是,三人皆因变故失了亲人——

凌华说他家原是镇国将军府,一夜之间满门抄斩。

凌言只记得滔天大火,将他的家烧成灰烬。

凌羲则喃喃道,他醒来时就在乱葬岗,怀里揣着半块冷掉的糍粑。

“仙尊说,我们有特殊潜力,生来便该为凌霄阁而战。”

某天夜里,三人挤在狭小的石屋里烤火,凌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可我只记得我爹教我握剑时,说剑是用来护人的。”

凌言望着跳动的火苗,想起模糊记忆里母亲温暖的怀抱,喉头一阵发紧:“这里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凌羲缩了缩脖子,往火堆旁凑了凑:“我不想杀人……我想回家。”

话音落下,石屋内陷入死寂。回家?在凌霄阁,这两个字如同禁忌。

他们是被选中的剑,出鞘便只能见血,何来归途?

雪粒子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泣。凌言忽然觉得,这寒绝峰的冰雪,比他记忆里的火场更冷,冷得能将人心冻成冰坨。

五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昔日的孩童已长成翩翩少年。

凌华身材拔高,眉眼愈发凌厉,五官轮廓如刀削般分明,偏偏鼻梁处有一道柔和的弧度,笑起来时能化解几分冷意。

他剑法刚猛,尤擅攻坚,被公孙流玉看中,率先调入监察司,任执法长老。

临行前一夜,他将自己用了多年的玄铁剑递给凌言:“这剑叫‘破雪’,给你了。我在监察司等你们。”

凌言接过剑,入手沉凝,剑身上刻着细密的雪纹。

他看着凌华转身离去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挺拔,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是这个少年将他从雪地里拖回石屋。

凌言则在次年进入刑律司,同样任执法长老。

他性子冷,手段狠,处理事情从不留情,也让同门望而生畏。唯有回到寒绝峰的石屋,看到正在擦拭剑身的凌羲,他眼中的冰棱才会稍稍融化。

凌羲长开了,褪去了幼时的怯弱,面容愈发柔美,一双杏眼总是含着笑意,偏生修为也一日千里。

按公孙流玉的意思,他本该进入天机司,掌管阁中密典。

却在第二次考核时,因替一位被陷害的同门辩解,触怒了公孙流玉。

“你想和凌言一起去刑律司?”公孙流玉的声音冷得像冰,“剑,不该有别的情感。”

凌羲被关入噬灵渊十日。那是凌霄阁最深处的暗牢,位于天虞山腹心,终年不见天日。

墙壁由万年玄冰与噬灵铁混合浇筑,任何灵力入内都会被瞬间吸食。

牢底豢养着“噬灵虫”,形如蚊蚋,却能啃食修士的神魂。

凌言和凌华得知消息时,正在千里之外执行任务。

等他们赶回凌霄阁,凌羲已被关了七日。两人跪在凌霄殿外,任凭风雪拍打,只求仙尊开恩。

公孙流玉却只扔下一句:“剑若生锈,便该回炉重炼。”

第十日,公孙流玉终于出现在噬灵渊门口,凌羲缩在角落,浑身血垢,原本柔美的脸庞布满血痕,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眼中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可知错?”公孙流玉问。

“弟子知错。”凌羲的声音嘶哑破碎,“弟子不该……对同门心生怜悯。”

“哼,”公孙流玉拂袖而去,“明日便去天机司报到,若再出错,便不是十日这么简单了。”

凌羲被狱卒拖出噬灵渊时,几乎不成人形。

凌言和凌华冲上前,将他扶起。凌羲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容虚弱却温柔:“师兄们……我没事。”

他手腕上戴着一枚碎玉手链,是凌言早年用任务得来的碎玉替他串的。此刻玉片上布满裂痕,却仍被他死死护在袖中。

凌华沉默地替他输送灵力,凌言则拿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替他涂抹脸上的伤口。三人谁也没说话,只有噬灵渊外呼啸的风声,像一首无声的挽歌。

两年后,十七岁的凌言浑身是血地回到寒绝峰。

他奉公孙流玉之命,前往苍梧山“执法”。所谓执法,并非惩戒修士,而是猎杀残存的九尾天狐一族。

凌霄阁自诩神嗣后羿,容不得世间有其他神裔存在。九尾天狐曾是上古神族,虽已式微,却仍是凌霄阁的眼中钉。

凌言在苍梧山遭遇了天狐一族的围剿。那些雪白的身影在月下穿梭,九尾摇曳间星河流转,美得令人窒息,却也狠得令人胆寒。

他记得一位天狐少女,眼眸如琉璃,临死前却对着他凄然一笑:“神嗣?不过是一群披着神皮的刽子手罢了。”

他激发了神魂之力,才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胸口的伤口深可见骨,灵力紊乱不堪,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

当他跌跌撞撞地推开石屋的门,凌羲正在灯下研读密典,看到他的样子,猛地站起身,密典“啪”地掉在地上。

“师兄!”凌羲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伤成这样?!”

凌言咳了几声,鲜血溅在凌羲的衣袖上:“天狐……他们……”

他说不下去,脑海里全是天狐少女临死前的眼神,那眼神里的绝望与嘲讽,像一根毒刺,扎进他的神魂深处。

凌羲扶他坐下,手忙脚乱地替他处理伤口。当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痕时,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