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望着他紧抿的唇,望着他眼底那点不肯退让的光,忽然低叹一声。他抬手,指尖替凌言拂去鬓边沾染的血雾,动作温柔得与此刻的凶险格格不入:“偏要犟。”
凌言抬眸,撞进他浅琉璃色的眸子里,那里有担忧,有无奈,却独独没有斥责。他忽然笑了,抬手握住韩林放在自己颊边的手:“一起。”
锁魂剑在石缝里轻颤,似在应和。韩林终是点了点头,反手将他往身后带了半步:“跟紧我。戾兽有灵智,别被它们绕了后路。”
“知道。”凌言应着,缚魄剑在掌心转了个圈,银链如活蛇窜出,缠上旁边的古松,借力跃到高处,“我去东侧崖壁,你正面迎敌。”
身影消失在红光里的前一瞬,他回头望了一眼。韩林正拔出锁魂剑,银辉如匹练划破红雾,那双浅琉璃眸子,在刀光剑影里,亮得像他此生见过的最暖的星。
万妖窟底层的凶妖像是被捅了巢穴的蜂群,黑压压的潮水般涌向落星坡的法阵。长着骨翼的血蝠遮天蔽日,拖着黏液的巨蟒碾过碎石,还有数不清的、长着利爪的人形妖物,嘶吼着扑向淡金色的光罩,利爪刮擦法阵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
法阵在凶妖的撞击下剧烈震颤,符文明灭不定,已隐隐有溃散之兆。
“锁魂!”
韩林清啸一声,锁魂剑陡然暴涨数尺银辉,他手腕翻转,剑身在空中划出道完美的圆弧,银弧所过之处,血蝠群像被无形利刃切割,瞬间化作漫天血雾。
他脚尖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点,身形如陀螺般旋起,反手将锁魂剑往空中一抛——
凌言恰好跃至半空,足尖在剑柄上轻轻一点,借势拔高丈许,衣袂翻飞如白鸟振翅。
他并未握住锁魂剑,反倒将缚魄剑横在胸前,剑穗银链如流星窜出,精准缠上三只扑来的血蝠,腕力一收,银链瞬间绷紧,竟将三只血蝠生生绞碎成漫天血雾。
锁魂剑在空中划过道弧线,恰好落回韩林手中。他接住剑的刹那,旋身避开巨蟒甩来的长尾,锁魂剑斜刺而出,精准刺入巨蟒七寸,银辉爆发的瞬间,那水缸粗的蟒身竟被从中剖开,墨色内脏泼洒一地。
“东侧有漏网的!”凌言在空中喊道,缚魄剑银链一收,缠住一只试图从法阵缝隙钻进来的毒蜥,猛地往地面砸去。
韩林余光瞥见那只毒蜥正喷吐酸液腐蚀法阵,当即弃了眼前的妖物,锁魂剑化作道银虹,瞬间穿透毒蜥的头颅。
他刚要回身,却见凌言被两只人形妖物缠住,虽凭缚魄剑的灵动避开要害,肩头却还是被利爪划开道血口,渗出血珠染红了月白长衫。
“阿言!”
韩林心头一紧,旋身长臂一揽,恰好将凌言带向自己怀中。他并未停下动作,反倒借着旋转的力道,握住凌言持剑的手,两人身影交叠的瞬间,他低声道:“合!”
凌言指尖一颤,与韩林掌心相贴的地方传来滚烫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入缚魄剑。那柄素来以灵动着称的剑,此刻竟陡然爆发出刺目银辉,剑穗银链疯长数丈,如一张银色巨网,将扑来的十数只凶妖死死罩住。
“破!”
韩林的声音带着雷霆之势,两人交握的手同时发力,缚魄剑与锁魂剑的光华在空中交汇,竟凝成一柄虚实交织的巨剑,轰然斩下——
银网骤然收紧,巨剑顺势劈落,网内的凶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被绞成血肉模糊的碎块。
法阵前瞬间清空出一片空地,只剩下浓稠的血腥味和滋滋作响的妖物残躯。
凌言喘着气靠在韩林怀里,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抵不过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抬头时,正撞见韩林低头看来的目光,眸子里翻涌着后怕。
“还撑得住?”韩林抬手替他拭去颊边的血污,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眉峰又蹙了起来。
凌言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再来。”
远处的凶妖潮还在涌来,红光里隐约可见更庞大的阴影在蠕动。韩林望着他染血的肩头,终是没再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两柄剑的光华再次亮起,在漫天妖影中,织成一道无人能破的防线。
凶妖潮的核心处,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只丈高的戾兽首领从红光里撞了出来,青灰色的鳞甲上嵌着数柄断裂的飞剑,独眼淌着黑血,巨爪拍向法阵时,竟将淡金色光罩拍出蛛网般的裂痕。
“小心!”韩林拽着凌言旋身避开戾兽扫来的尾椎,锁魂剑反手刺向它的独眼。银辉没入的刹那,戾兽发出痛极的嘶吼,巨爪猛地攥向韩林肩头。
凌言眼疾手快,缚魄剑银链如闪电窜出,缠住戾兽的腕骨。他借势往韩林身后一翻,足尖在戾兽臂弯处重重一点,灵力顺着银链涌入——那戾兽的鳞甲虽硬,关节处却藏着软肉,银链瞬间勒入半寸,疼得它巨爪一松。
韩林趁机抽回锁魂剑,剑身在掌心转了个圈,竟顺着戾兽的臂弯往上滑,剑尖精准挑向它颈侧的逆鳞。
“阿言,左肋!”
凌言早已会意,缚魄剑脱手飞出,银链拖着剑身,如一道白虹缠上戾兽的左肋。他双手结印,灵力灌注的瞬间,银链突然绷直,竟将戾兽庞大的身躯生生拽得侧倾。
韩林的锁魂剑趁此时机刺入逆鳞,银辉爆发如烈日,戾兽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得落星坡的碎石飞溅。
红光随着戾兽的死亡渐渐消退,剩下的凶妖群龙无首,被两人的剑气扫得七零八落,很快便溃不成军。
凌言喘着气收回缚魄剑,肩头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刚想抬手按住,却被韩林一把攥住手腕。
两人并肩落地,衣袍上都沾着妖血,发丝凌乱地贴在颊边,眼底却都映着对方的影子。
周遭只剩浓重的血腥味和远处零星的妖物哀鸣。韩林望着凌言染血的唇,望着他因喘息而起伏的胸膛,忽然俯身,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带着后怕与珍视,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凌言一怔,随即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将这个吻回应得同样用力。缚魄剑与锁魂剑的剑穗在两人身侧轻轻相缠,银辉在地上投出交叠的影。
“你俩两个……能不能分场合!”
渊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池,惊得两人猛地分开。
凌言耳尖瞬间爆红,下意识往韩林身后躲了躲,却被韩林攥住手腕不肯放。
渊从一块巨石后跳出来,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脸嫌恶地瞪他们:“在这满地妖尸的地方亲上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还在前面盯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