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熠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滚过密林,震得四仙山掌门脸色骤变。“我们本就是应你‘清理门户’的幌子暂作联手,何时成了凌霄阁的麾下?”
他抬眼望向凌羲,“你想让这万余玄门弟子,给你的野心填命?”
“还有英雄冢。”他话锋一转,字字如刀,“玄门历代战死的掌门长老,皆埋骨于邙山英雄冢,受万世香火供奉。你却掘开坟茔,抽其残魂炼为傀儡,昨日攻镇虚门时,为首那几具青袍傀儡,不是招摇山前代掌门的衣钵,便是西皇山老阁主吧?”
他猛地转向四仙山掌门,声音陡然拔高:“你们的爹,你们的师尊,尸骨都被他炼成了行尸走肉,替他屠戮同门!如今还要为他卖命?”
“轰”的一声,西皇山掌门手中长剑坠地,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望着战场边缘那具正与魔兵缠斗的青袍傀儡——
那傀儡腰间悬着的玉佩,分明是他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爹……”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眼眶瞬间赤红。
招摇山掌门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那傀儡挥掌时露出的半截护腕,上面绣着的山茶花,是他师尊最爱的纹样。
凌羲脸色骤变,眼神狠戾如刀:“萧承熠,你敢坏我大事!”
“坏你这欺师灭祖、掘坟炼尸的大事?”萧承熠冷笑,“我倒嫌晚了。”
话音未落,凌羲猛地挥袖,袖中飞出的黑雾如活物般扑向那些后退的弟子。黑雾落在人颈间,竟化作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青虫,顺着衣领钻进皮肉。
不过瞬息,便有数十名弟子捂着脖颈跪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呼,皮肤下似有东西在疯狂游走,青筋暴起如蛛网。
“要么战死,要么疼死。”凌羲的声音裹在蛊虫的嘶鸣里,透着彻骨的寒意,“自己选。”
“你用这种卑劣手段!”萧承熠怒喝,玉笛指向空中,蓬莱弟子齐齐掏出腰间瓷瓶,将里面的雄黄粉撒向那些受蛊的同门,虽不能解蛊,却暂时压制了虫动。
“卑劣?”凌羲嗤笑,青铜铃再次轻响,“对付你们这些摇摆不定的废物,自然要有些手段,不然……怎么让你们乖乖听话?”
他看向身旁的凌华,语气陡然转厉,“师兄,还愣着做什么?带着五大仙山的掌门,结‘锁神阵’!”
凌华脸色苍白,望着那些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弟子,又看向虬枝上的凌言,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是被凌羲眼中的狠戾逼得闭了嘴,转身对四仙山掌门沉声道:“结阵。”
西皇山掌门红着眼,捡起地上的剑,招摇山掌门咬着牙,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符,天山掌门虽仍在怒骂,却已站到阵眼位置。五人灵力相汇,空中渐渐浮现出淡金色的阵纹,与天罚阵遥相呼应。
“韩林,”凌言望着那些被蛊虫逼得往前挪动的弟子,凤眸里覆着一层薄冰,“玩蛊你比他更在行吧?能解了吗?”
韩林正抬手凝结结界,闻言侧头看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他这‘子母噬心蛊’,母虫在他身上,子虫入体便与宿主心血相连,解蛊需先除母虫。”
他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银白的光墙从地面拔起,将那些受蛊的弟子圈在其中,“现在哪有空给他们解。”
“那先拦着。”凌言抬手,缚魄剑银链缠上光墙,注入灵力加固,“别让他们出来,也别让外面的人进去。”
“正有此意。”韩林低笑一声,锁魂剑插入地面,银辉顺着剑刃漫开,与凌言的灵力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结界。
结界壁上流转着修罗符文与青鸾剑气,将受蛊弟子与战场彻底隔开,那些想冲出来的弟子撞在壁上,只被弹回去。
渊骑着踏雪狼凑过来:“这些被蛊虫缠上的废物,杀了脏手,放出来又碍眼,先关着看戏便是。”
他看向正结阵的五人,“倒是这锁神阵,当年五大仙山老东西靠着它困住过我半柱香,如今换了这帮孬种,倒要瞧瞧能撑几招。”
凌言望着结界里那些痛苦却不再往前冲的弟子,松了口气,转头时正撞上韩林的目光。对方指尖还残留着结界的银辉,正轻轻擦过他的鬓角,低声道:“放心,等解决了凌羲,再慢慢收拾这些蛊虫。”
空中,天罚阵与锁神阵的金光愈发炽烈,凌羲站在阵眼中央,青铜铃响得愈发急促。
结界外,萧承熠的玉笛与蓬莱弟子的灵力织成防线,挡着五大仙山的攻势。而结界内,受蛊的弟子们望着那道隔开生死的光墙,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凌言握紧缚魄剑,与韩林对视一眼,同时催动坐骑。玄甲狱犬的寒雾与锁魂剑的银辉再次交织,这一次,目标直指天罚阵阵眼。
凌羲掠地而起,玄袍在气流中猎猎作响,掌中天枢镜骤然翻转,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天光,而是浓稠如墨的邪气。
“天枢映邪!”他低喝一声,镜面射出的邪芒暴涨数丈,如毒蛇般缠向韩林与凌言的坐骑。
玄甲狱犬嘶吼着喷出寒雾,与邪芒撞在一处,冰雾与黑气炸开的瞬间,竟在半空凝成一片细碎的冰晶血雨。
韩林侧身避过飞溅的碎片,锁魂剑银辉如瀑,顺着邪芒反斩而上,剑刃擦过镜面时,火星溅落在凌羲的银丝缚面上,烫出几个焦黑的小洞。
“呵,就这点能耐?”渊的笑声从另一侧传来,踏雪狼已绕到凌羲身后,弯刀劈出的墨色弧光带着撕裂虚空的锐响,“百年前你躲在凌霄阁炼丹房不敢出来,如今倒敢在本尊面前舞刀弄枪?”
阵前的厮杀早已成了一边倒的碾压。韩林与渊的灵力如狂风扫叶,原本叫嚣着“清理门户”的玄门弟子,此刻已被斩杀得七七八八,残肢断骸与破碎的法衣混在泥土里,将整片林地染成暗红。偶有几个侥幸未死的,也蜷缩在树后瑟瑟发抖,再不敢上前一步。
唯有蓬莱弟子仍在阵外咬牙支撑。萧承熠的玉笛早已染血,笛身转出的灵力屏障被天罚阵的金光撞得摇摇欲坠,气浪翻涌间,已有数名弟子被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在结界壁上。
“掌门!”一名年轻弟子捂着断裂的左臂,声音带着哭腔,“气流太强悍,弟子们快受不住了!这阵法的威压……比记载中强了三倍不止!”
萧承熠望着屏障外那片扭曲的金光,指尖在笛孔上顿了顿。屏障后的天罚阵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猩红,原本淡金色的光带里,竟隐隐透出几缕血色雾气。
“你们进去。”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入结界暂避,我在外面守着。”
“师兄不可!”另一名长老急道,“这阵法气脉不对劲,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