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仓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城门前的尸体堆叠如山,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今日你且罢兵退去,此事老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将军,这……”
李成脸色涨得通红,说话都带上了几分结巴。
他搓着手,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满是为难:“老将军,世人皆知您是大梁的定海神针,可今日之事真不关您的事!您何苦蹚这趟浑水?
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阻拦……”
“阻拦?既如此,老夫有言在先,谁若再想往前,就从老夫的尸体枪踏过去!”
陆霄见状,当即带领数十名家丁护院上前,与陆仓并肩而立。
众人手持刀枪,神色肃穆,虽只有数十人,却摆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李成见状,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脖颈处的衣领。
他偷偷抬眼看向陆仓,见老将军眼神冰冷如刀,吓得连忙低下头。
他可不敢对陆仓动手——这位老将军可是大梁的镇国柱石,军中威望无人能及,真要动了他,自己定会被天下人唾骂,甚至可能激起兵变。
他强挤出一脸赔笑,声音发颤:“老将军,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给末将十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对您动手啊!”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去拨开抵在面前的长枪。
可指尖刚碰到冰冷的枪杆,陆仓手腕微沉,枪身纹丝不动,反而透着一股千钧之力,压得他手臂发麻。
李成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中愈发慌乱。
他收回手,搓着掌心的冷汗,语气越发谦卑:“老将军,末将真的是身不由己!此次围攻宫城,皆是大将军的命令,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为难末将了!”
“为难?好,既如此,老夫便不为难于你。”
陆仓手腕一转,收回直指李成面门的长枪,枪尖落地时溅起细小的尘土。
他端坐马背,目光如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去把文郁给我叫过来,老夫倒要亲自问问他,身为大梁大司马大将军,如今却领兵围攻宫城,究竟想干什么!”
李成闻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又暗自犯愁。
可眼下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末将这就派人去请大将军!”
说罢,李成转身对身后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翻身上马,朝着城楼方向疾驰而去。
战场之上再度陷入沉寂,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与远处零星的伤员呻吟声交织。
陆仓勒马立于阵前,银色盔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眉头紧锁。
孙礼拖着受伤的身躯,艰难地走到陆仓马前,单膝跪地:“末将孙礼,参见老将军!多谢老将军及时赶到,否则宫城今日……”
陆仓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地的孙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半点温和神色都没有,语气更是冷得像冰:“起来吧!”
孙礼察觉到陆仓的不悦,也不再多言,自觉后退几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场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仓身上。
这位年迈的老将军,仅凭一人一枪,便硬生生挡住了数万叛军的攻势。
孙礼没有想到,陆仓竟然真的拦住了叛军,也给他得以喘息。
此刻,城楼之上,文郁正背着手站在城墙边,等着李成传来攻破宫门的捷报。
忽然,一名亲兵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神色慌张地喊道:“大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大军……大军……”
“慌什么!”
文郁不耐烦地转过身,眉头紧锁,“大军怎么了?”
亲兵踉跄着扶住城墙,声音带着哭腔:“大军被拦住了!”
“什么?怎么可能!”
文郁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冷声说道:“大军足足有十万人,宫中禁军不过才五万人罢了,凭孙礼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拦得住?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文郁嘞的有些喘不上气,气喘吁吁的说道:“不是孙礼!是……是陆仓!”
“陆仓?”
文郁的手指猛地收紧,亲兵的衣领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瞳孔骤缩,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他们来了多少人!”
亲兵被勒得脸色涨紫,断断续续道:“老将军……就带了几十人,可弟兄们……没人敢动手啊!
李将军也被他堵在宫门前,不敢再往前一步!”
“废物!一群废物!”
文郁猛地将亲兵甩在地上,佩剑“啷啷”出鞘,剑刃劈在城垛上,溅起一串火星。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从宫城逃出去的那人,是去请陆仓去了。
“混蛋!我怎么把这个老家伙给忘了!”
一旁的副将王涛上前一步,不屑地冷哼一声:“大将军,陆仓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敢阻挠我们进城,直接杀了便是!一个过气的老将军,还能翻起什么浪?”
“不可!”
文郁厉声打断他的话,脸色凝重,“你懂什么!陆仓在军中威望极高,军中多少将士都是他带出来的。
而且陆家三代忠良,十几年前,陆家长子长孙战死沙场,先皇亲赐忠勇,如今这块牌匾,还高悬在陆家大厅之内。
杀了他,便是与整个大梁为敌,到时候军心涣散,我们还怎么掌控局面?”
王涛脸色一白,不服气地说道:“可他挡在宫门前,我们总不能一直耗着吧?
若是耽误了时间,等废太子领兵而来,到时局势更加不可控!”
文郁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陆仓不能杀,但也不能让他挡着我们的路。
王涛,即刻起,城防一事交付于你,务必万事小心。
至于陆仓,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个老东西,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负您所托!”
说罢,文郁伸手理了理盔甲的衣襟,甲片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又抬手按了按腰间佩剑,带着身后四名亲兵快步走下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