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浑身筛糠般颤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官袍,后背一片冰凉。
他不敢与陆苍锐利的目光对视,更不敢看向龙椅上的二皇子。
只把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老将军…… 是…… 是真的…… 曹国公说的…… 句句属实…… 那日…… 那日我也在场……”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别过脸去,双手死死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躲开殿内所有惊怒的目光。
“陛下!”
陆苍猛地转身,银枪直指御座,盔甲碰撞的声响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曳,光影错乱,“先皇仁厚一生,勤政爱民,创下大梁盛世,竟真的是被你这逆子勾结奸佞所害?!”
这一声质问,如同惊雷劈在死寂的大殿之上。
瞬间,殿内彻底炸开了锅!原本窃窃私语的人再也按捺不住。
惊呼声、怒斥声、桌椅挪动的声响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二皇子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泛白如纸,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惶与暴怒:“胡言乱语!都是胡言乱语!
文郁你这个叛徒!朕没有!朕没有弑父!
是他们串通好污蔑朕!是曹寿嫉妒朕,是陆苍觊觎兵权,他们联手陷害朕!”
林嵩更是急得跳脚,拔指着文郁怒吼:“你这吃里扒外的逆贼!定是被他们胁迫利诱,才敢在此颠倒黑白,污蔑陛下与老夫!
陛下,臣请旨,立刻将这叛贼与曹寿一同拿下,打入天牢严刑拷打,查明他们的同党!”
可此时的辩解,在文郁的招认与曹寿满身的伤痕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纸糊的屏障,一戳就破。
陆霄上前一步,玄铁长剑直指林嵩,眼底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林嵩,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刺客截杀、文郁招供、曹国公满身血证,桩桩件件都指向你们二人!铁证如山,你还敢巧言令色,蒙蔽众人!”
陆苍银枪一扬,枪尖寒光凛冽,声震寰宇:“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先皇一世英明,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创下大梁盛世,最后竟死在你这弑父篡位的逆子手中!”
银枪枪尖直指二皇子面门,老将军鬓角霜发因盛怒而微微颤抖。
盔甲碰撞的声响如同惊雷滚过殿宇:“你被权欲蒙心,泯灭人性,勾结奸佞,手刃亲父,屠戮忠良 —— 如此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之辈,也配坐在这龙椅上,执掌大梁江山?!”
二皇子浑身抖得如同筛糠,手指死死指着曹寿,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眼底布满血丝,神智已然有些错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嘶吼着,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濒临崩溃的癫狂,“是他!是曹寿勾结蒙毅,害死了父皇!是他们!”
他踉跄着从龙椅上扑下来,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云端,指着曹寿的手不住摇晃。
语无伦次:“父皇心里根本没有朕!明明已经被流放了,却在他寿诞之日,召那个废物大哥回京!他要立的是那个流放的逆子,不是我!他从来都没看重我!”
二皇子说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唾沫星子随着每一个字飞溅而出,溅在身前的金砖上,洇开点点湿痕。
那张曾被龙袍与威仪包裹的脸,此刻只剩下怨毒与委屈交织的狰狞,青筋在额角暴起,眼神涣散却又死死盯住虚空,仿佛要将那不存在的“偏心”揪出来撕碎。
“他偏心!他一直都偏心!”
二皇子猛地揪住自己胸前的龙袍,十指如钩,狠狠撕扯。
金线刺绣的五爪金龙本是皇权的象征,此刻却被他扯得歪歪扭扭,龙鳞崩裂,金线断裂,发出刺耳的“嘶啦”声。
“朕为了大梁殚精竭虑!可他呢?他心里只有那个流放蛮荒的废物!
凭什么?!凭什么他生来就是太子,而朕就算做得再好,也只是个备胎?!”
他突然转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喃喃自语,声音忽高忽低,如同疯人呓语:“既然他不选我……既然他眼里从来没有我……那他就该死……不,不是朕杀的!
是林嵩!是那个老东西!是他蛊惑朕,是他害了父皇,是他毁了朕的一切!”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威仪?
乌发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龙袍歪斜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中衣。
眼底满是魔怔般的偏执,一会儿嚎啕大哭,一会儿又发出短促而诡异的痴笑。
疯疯癫癫地重复着:“是他……都是他的错……父皇不疼我,大哥抢我位置,曹寿害我……朕没错!
朕从来都没错!错的是你们!”
林嵩见状,脸色愈发惨白如纸,双腿微微发软。
二皇子这副疯魔模样,哪里还需要旁人辩驳?
分明是不打自招!
他急得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二皇子,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却被对方猛地推开。
二皇子踉跄着后退两步,随即又扑了回来,指着林嵩的鼻子,眼神突然变得怨毒而清晰。
声音也换了副腔调,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还有你!林嵩!是你!是你在朕耳边说,父皇不除,我永无出头之日!
是你撺掇朕动手的!你这个奸佞小人,现在想撇清关系?晚了!”
这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林嵩,满是鄙夷、愤怒与难以置信。
林嵩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差点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否认,可那颤抖的嘴唇却连一个完整的话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二皇子拖入深渊。
“呸!”
一声嘶哑却掷地有声的唾骂打破了僵局。
曹寿枯瘦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先皇大寿前三日,曾密召我入宫!”
他喘着粗气,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他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说大梁基业需得稳当传人,他有意立你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