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砚清的话,傅淮舟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惊恐未消的瞳孔里倒映着车窗内陆砚清那张如同寒冰雕刻的脸。
那句“送太太来离婚”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最后的自尊。
愤怒的火焰瞬间在眼底点燃,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咒骂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陆砚清手里还捏着能彻底毁掉他的东西。
强烈的屈辱感和对牢狱之灾的恐惧,让他最终选择了死死闭上嘴,只有腮帮子在剧烈地鼓动。
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
阮蕴玉下了车,脸颊和耳尖还残留着因陆砚清那句“太太”而泛起的,未完全褪去的红晕。
她狠狠瞪了一眼驾驶座那个始作俑者,眼神里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走吧。”她转向傅淮舟,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傅淮舟看着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拉她的手腕,动作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亲昵,更像是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阮蕴玉像被脏东西碰到一样,猛地甩开手,后退半步,眼神锐利,“马上都要离婚了,还有必要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款款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傅淮舟开来的那辆车,车窗紧闭,但隐约可见里面坐着的人影,“人都带来了。”
她下巴微抬,指向那辆车,“傅淮舟,省省你那套吧,我看着恶心。”
说完,她不再给傅淮舟任何开口的机会,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民政局那扇旋转的玻璃门。
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傅淮舟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看着阮蕴玉毫不留恋的背影,又感受到迈巴赫车窗内那两道冰冷刺骨的视线,最终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化为了颓唐。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脚步有些踉跄地跟了上去,背影狼狈不堪。
直到阮蕴玉和傅淮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民政局的大门内,那辆一直停在路边的,属于傅淮舟的黑色轿车,副驾驶的门才缓缓打开。
林婉婉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冷酷的清醒。
和之前和林婉婉判若两人。
她径直走向那辆依旧散发着无声压迫感的迈巴赫。
车窗在她走近时无声地降下。
陆砚清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露了出来,眼神淡漠地看向她。
林婉婉站定在车旁,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完成交易后的冷静:“陆律师,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
她的目光直直迎上陆砚清,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你答应我的要求,是不是也应该兑现了?”
陆砚清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从前排中央扶手箱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
他动作随意地递出车窗,仿佛递出的不是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筹码,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林婉婉立刻伸手接过。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
最上面是一张印着烫金校徽的录取通知书:茱莉亚音乐学院。
她的指尖在那几个字上摩挲着,眼神瞬间亮得惊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通知书下面,是一张薄薄的支票,上面那一长串的零让她瞳孔微微收缩:三千万。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席卷全身。
她紧紧地将文件袋抱在胸前,仿佛抱住了通往自由和新生的船票。
几秒钟的失态后,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重新抬起头看向陆砚清时,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决绝。
“陆律师,”她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波澜,“那……这个孩子,”
她垂眸,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按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动作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迟疑,但语气却斩钉截铁,“什么时候可以打掉?”
陆砚清的目光扫过她按在小腹上的手,又落回她写满“目的达成、急于脱身”的脸上。
他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评估什么,然后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一个星期后。”
林婉婉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满意,她抬眼直视陆砚清,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愧疚或犹豫,只有一种精明的算计,“陆律师,这样的话,我还要五百万现金,外加一张美国的头等舱机票。”
陆砚清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带着讽刺意味的弧度。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真皮座椅上,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林小姐,”
他慢悠悠地说,“这个孩子……还真是被你利用得彻头底彻。”
这话带着明显的轻蔑和嘲讽。
林婉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反而更加锐利地迎上陆砚清的审视。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陆律师,你我都清楚,它现在最多算一个胚胎,从我怀上它的那一刻起,目的就只有一个:利用它,拿到我想要的。”
她的手指在小腹上点了点,动作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冷漠,“它长在我的身体里,我有绝对的权利决定它的去留和存在的价值。”
她的话冰冷而现实。
这个孩子不是傅淮舟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不过是傅淮舟抛弃她后,她在酒吧买醉放纵、与陌生人一夜风流的意外产物。
她才十八岁,人生刚刚开始,拿什么去负担一个孩子?
当傅淮舟绝情地转身,她就彻底清醒了:男人靠不住,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本想悄悄处理掉这个麻烦,然后继续她的学业和人生。
是陆砚清主动找上了她,提出了这场交易。
微博控诉、舆论发酵、还有让傅淮舟知道孩子的存在……都是交易的一部分。
孩子,不过是她手中最有分量的筹码。
陆砚清听完林婉婉这番冷酷的宣言,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年轻女孩的价值和……可利用性。
“五百万加机票?”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林婉婉点头:“对。”
陆砚清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加深了,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这样吧,林小姐,你再等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去处理掉那个‘胚胎’。”
他看着林婉婉瞬间蹙起的眉头,不紧不慢地抛出了新的、更诱人的价码,“作为补偿,我再给你一千万现金,一张随时可以起程去美国的头等舱机票,外加……”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美国纽约,一套价值不低于五百万美元的别墅。”
林婉婉的呼吸猛地一窒。
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和诱惑而骤然放大。
巨大的馅饼砸下来,却没有让她晕头转向。
她不是傻子。
陆砚清突然如此大方,翻倍地增加筹码,必然有更苛刻、更危险的条件。
她眼中的狂喜迅速被警惕取代。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文件袋,身体微微绷紧,直视着陆砚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陆律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需要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砚清看着林婉婉瞬间从狂喜切换到警惕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车窗,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和一丝冰冷的玩味,“很简单。”
他看着林婉婉紧张等待答案的脸,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一个月之后,你就知道了。”
林婉婉的心沉了下去。巨大的利益伴随着巨大的未知风险。
她看着陆砚清那张英俊却莫测高深的脸,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陆砚清给出的条件,诱惑力太强了,强到她根本无法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