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飞望着张之洞兴高采烈骑在父亲肩头的背影,渐渐消融在涌动的人潮里,心头忽然漫过一阵奇异的释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或许正如宋振华院士所言,整个宇宙的奥秘,原就凝缩在当下这一瞬。
过去不过是脑海里的浮尘,未来终究是握不住的幻影,唯有此刻的呼吸、眼前的光影,才是实打实的存在。
过好这一瞬,才算不辜负自己!
转身的刹那,一个声音撞进耳窝,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着穿透岁月的重量——“羽飞。”
赵羽飞猛地回头,程蝶衣就站在不远处,灯光在她发梢镀了层柔光,眼底盛着他想了千百遍的澄澈。他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脚步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蝶衣,这一年多……你过得还好吗?”
程蝶衣轻轻摇头,睫毛颤了颤,像蝶翼沾了露。她的声音很轻,却裹着绵长的寂寞:“你去了哪里?电话打不通,信息石沉大海。我以为,你走得那么决绝,一定是……我让你失望了?”
赵羽飞连忙摇头,喉结动了动:“我知道,你当时点头嫁给刘兴锐,是为了保住我。”他伸手,指尖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见她没有躲闪,才敢真正握住:“都怪我,没提前跟你说清楚。刘兴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受的那些苦,桩桩件件都和刘家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人,配不上你的信守承诺。”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擂台上未散的薄汗,却烫得程蝶衣指尖发麻。“所以,跟我回家吧,蝶衣。”
程蝶衣反手握紧了他,指腹摩挲着他虎口的薄茧:“羽飞,我做梦都想回去,可我和他已经领了证,法律上,我是他的妻子。”
她抬眼望他,眼底有挣扎,却更有笃定:“他答应过我,三年。如果三年内我还是不爱他,就和我离婚。到那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赵羽飞的心像被细针猝然扎了下,猛地松开了手:“三年,那你觉得……你会爱上他吗?”
程蝶衣立刻摇头,摇得又快又急,像是要甩掉这个念头:“羽飞,我们从初中就是同学。如果会爱,哪里用等到现在。”
“所以呢?”赵羽飞追问,目光灼灼。
程蝶衣的声音轻下来,却字字清晰:“所以不会。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一年多我越来越清楚,我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你。”
赵羽飞喉间发紧,点了点头:“那为什么……还要等三年?”
“不等够三年,他不会松口的。”程蝶衣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们现在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
赵羽飞打断她: “名正言顺?万一三年后他又变卦,再找个由头拖下去,你还要再等一个三年吗?蝶衣,我一个朋友说过,我对爱不够勇敢。可爱这东西,藏不住,更等不起。我不想再等。”
他望着她的眼,那双盛着星光的眸子,是他穿过多少黑暗都要奔向的光:“就算他不离婚又怎样?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别的,我不在乎。你呢?”
程蝶衣望着他眼底的炽热,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滚烫:“你真的……不在乎我现在是刘兴锐妻子的身份?”
赵羽飞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他靠那些卑劣手段抢来的一切,凭什么要我们认账?蝶衣,能在这最明媚的时光里撞见最好的你,偏巧你也爱着我,这已是天大的福气。活在当下,攥紧这一刻的暖——这才是我眼下最想做的事。”
程蝶衣的眼眶忽然红了,她踮起脚尖,裙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温柔的弧。在鼎沸的人声里,在无数道目光的余光中,她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那吻很轻,带着她唇上的微凉,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赵羽飞的四肢百骸。所有的怀疑、等待、委屈、迷茫,都在这一刻融化成滚烫的暖流,淌过彼此的呼吸。
“赵羽飞,你在干什么!!!”
刘兴锐的怒吼撕裂空气,他几步冲到程蝶衣身后,猛地将人拽到自己身边,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着她的胳膊:“程蝶衣是我的妻子!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声怒喝像往热油里泼了瓢水,围观群众瞬间炸开了锅。全国格斗冠军在赛场当众向人妻表白,甚至拥吻——这等劲爆场面,无疑是能掀翻明天头条的惊天大瓜。不少人悄悄调整镜头,闪光灯在人群里此起彼伏,连专业记者都忍不住往前挤了挤,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赵羽飞怒目圆睁,寸步不让:“刘兴锐,你背地里做了什么龌龊事,自己心里没数吗?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要挟蝶衣,也就她心思纯良才会信你!我这条命是团队拼死抢回来的,跟你这卑鄙小人半毛钱关系没有!”他往前逼近一步,声音掷地有声,“何况,程蝶衣本就是我的未婚妻。现在,我要带她回到我身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拦着?”
“赵羽飞,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刘兴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别以为拳头硬就能仗势欺人!”
赵羽飞忽然低笑一声,笑意却没达眼底:“我仗势欺人?我能逼得动双子集团的太子爷,逼得动今天这场比赛的幕后金主刘兴锐?”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开:
“难怪看着眼熟!他真是双子集团的太子爷?还是星浩传媒的执行总裁?”
“他老婆是宁山文工团的台柱子程蝶衣啊!”
“赵羽飞这蛮子是要当众抢人?这戏可比比赛好看多了!”
围观者异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刘兴锐身上,他急火攻心,猛地将程蝶衣死死护在身后。赵羽飞刚要上前,十几个穿黑色道服的格斗手突然涌上来,成排挡在他面前。为首一人怒喝道:“赵羽飞,我原本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别仗着有点本事就横行霸道,真要打起来,我们未必会输!”
“滚开!”赵羽飞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这不关你们的事!”
“刘兴锐,你今天是想比人多?”
一声温柔的女声突然划破嘈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沐夏拨开人潮走了过来——火红短发像一团跳跃的火焰,三分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妖冶的身姿里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她身后跟着几十个黑衣保镖,个个身姿挺拔,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要说比人多,我们现在可是兵强马壮。”沐夏走到两人中间,眼神扫过刘兴锐时淬着冰,“要说卑鄙,你们刘家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她转头看向被挡在后面的程蝶衣,声音缓了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今天,程蝶衣我们必须带走。怎么,你们绿野搏击是想和我们蝶羽守正阁开战?”
沐夏的目光淡淡扫过挡路的几个格斗手,明明没什么激烈的动作,那几人却像被冰水浇了满身,莫名打了个寒颤。这女人看着妖娆,眼底的杀气却像藏着把刀,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程蝶衣急得心头直跳,拼命在人群里扒开一条缝,声音带着急切:“羽飞!你们别为我动干戈!听我的,我现在……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别心急!”
她本是想劝和,可那句“过得很好”像淬了冰的针,瞬间扎得赵羽飞心口剧痛。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声音发颤:“蝶衣,你的意思是……你和刘兴锐在一起真的很好,所以不用我管了么?”
见赵羽飞眼中翻涌的哀伤,程蝶衣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摇头:“不是的羽飞!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声音发紧,带着滚烫的急切,“我爱你啊!我答应和兴锐哥结婚,全是为了换你平安活着!所以更不能让你们为我拼得你死我活!”
赵羽飞却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如刀:“蝶衣,你若还信我,就该明白——我和刘家的恩怨,早就没了回头路。你委曲求全,不过是一厢情愿。你觉得,就算你跟他过三年,他会放过我?还是我会放过他?”
程蝶衣哑然。是啊,赵羽飞对刘兴锐的恨,刘兴锐对赵羽飞的怨,哪是她一句“忍”就能化解的?这一年多来,她越发确定,父亲的失踪定是刘家所为。她嫁给他,本是为了换回赵羽飞的命,可如今赵羽飞好好站在这里,还不是靠刘兴锐的施舍——这段婚姻,除了凌迟着赵羽飞的心,早已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向刘兴锐,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兴锐哥,我嫁给你,本就是为了换羽飞一命。你说过,三年若走不进我心里,便离婚。现在羽飞就在这里,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你在我心里也只会是哥哥。这一年多,我每天都在盼着和羽飞重逢,这样相互折磨的日子,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吗?”
刘兴锐死死盯着她,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何尝不知,在这场爱情里,自己早就输得一败涂地。可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这等天之骄子,会输给赵羽飞这样的“蝼蚁”!!!
突然,“女娲泪石”四个字猛地撞进脑海。刘兴锐眼神骤变,猛地转头看向赵羽飞,声音淬着冰:“赵羽飞,没有我轩叔,哪有你的今天?你却恩将仇报,害得他尸骨无存!这笔账,我给你记着!”
“这笔账,我也记着!”沐夏听他提起刘景轩,怒火瞬间窜上头顶,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刘兴锐轻蔑地扫了沐夏一眼,目光落回赵羽飞身上,语气极尽嘲讽:“你可真是好福气,现在竟要躲在女人身后吃软饭了?”
“少废话,蝶衣我今天必须带走。”赵羽飞懒得跟他周旋,“你想怎么样,直说,我接着就是!”
刘兴锐猛地指向他的鼻子,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很能打吗?今天,我就要在擂台上,堂堂正正击败你!”
“你?!”赵羽飞上下打量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没听错?”
“没听错!”刘兴锐扬声喝道,“我就在这八角擂台上等着你!敢不敢应战?”
“有何不敢!”
“好!”刘兴锐眼中杀意暴涨,“拳脚无眼,生死勿论!”
话音未落,他竟纵身一跃,如狸猫般轻盈,稳稳落在三米多高的八角擂台上。
赵羽飞心头一震。这弹跳力,绝非寻常人所有。他忽然想起刘景轩手里的女娲泪石,瞬间明白了什么。当下不再犹豫,三两步助跑,也翻身跃上擂台,与刘兴锐对峙:“我接下你的挑战。拳脚无眼,生死——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