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们翻箱倒柜,药罐被碰倒,药材撒了一地,连温书生用来记录药方的笔记本都被抖落了纸页,上面“薄荷治中暑”的字迹沾了泥水,晕成一片蓝黑。
“队长,找到了!”一个警员从柜台最底层摸出个牛皮纸包,举到黄志坚面前。
纸包打开的瞬间,温书生的脸“刷”地白了——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细密如霜,像极了他在《神农本草经》里见过的“大毒,误食立毙”的记载。
可这东西,他从来没见过!
“这不是我们的!”温书生急忙上前,却被警员拦住。“刚才混混砸店时,我看见瘦猴往柜台里塞了东西!”
小周捂着额头喊道,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药汁里,晕开一朵暗红色的花。
黄志坚却像没听见,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粉末,对着光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手铐“咔嚓”一声扣在温书生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浑身一颤,像被蛇咬了似的缩了缩。
“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黄志坚挥手示意警员收队,阿婆们拄着拐杖拦在警车前,说“温先生是好人啊”,他却不耐烦地让警员拉开,警车溅着水花驶离,留下温书生隔着车窗投来的焦急目光,像根针似的扎在街坊们心上。
电话打到赵国强办公室时,他正在核对元朗医馆的药材清单。
听筒里传来学徒带着哭腔的声音:“赵老板,油麻地也被砸了!混混们把老药圃的水井填了,还烧了存放虎骨酒的仓库,三十多缸酒全没了……”赵国强握着听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得像块冻住的冰——他刚收到消息,深水埗的“药材学堂”被泼了墨汁,黑板上“紫苏叶煎服治风寒”的字迹变成了一团黑;
旺角医馆的柜台被劈成两半,里面的港币撒了一地,被雨水泡成了发胀的纸浆;
连最远的荃湾分店,门口那棵赵国强亲手栽的枇杷树,都被拦腰砍断了。
最让他揪心的是温书生被抓的消息。
赵国强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北角方向,玻璃上的水珠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泪痕。
他想起三天前,周锦堂托人送来支票,那肥头大耳的中间人拍着桌子说:“赵老板,西药行的周老板说了,识相点就拿钱,不然这医馆……怕是留不住。”
当时他怎么说的?他说:“药方是救人的,不是用来换钱的。”
如今想来,砸馆、栽赃,怕是都少不了这位周老板的手笔。
口袋里的《神农本草经(补注版)》硌着掌心,竹简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他望着窗外被雨雾啃噬的城市,忽然想起北角医馆后院的那株薄荷。
去年他亲手栽下时,小周问:“老板,这薄荷能长多大?”他说:“只要根还在,雨再大,也淹不死。”现在想来,这医馆就像那薄荷,只要人心还在,药香就不会断。
灶台上的水壶“呜呜”响起来,蒸汽模糊了玻璃,赵国强看着窗外的风雨,眼神冰冷,就像他此刻的决心——要让那些藏在雨幕里的黑手,尝尝正义的滋味;
要让那些被砸烂的药柜,重新摆上治病的药材;要让温书生的手铐,换成街坊们送的锦旗。
雨还在下,但巷口的药香,似乎已经悄悄透出了些韧性。
赵国强念头一动,身形已隐入空间。
他第一时间锁定警局——温书生被抓,对方必定是想屈打成招,短期内将案子办成铁案。
但在绝对实力面前,所谓“铁案”不过是纸糊的幌子,他真正在意的,是温书生的安危。那是他的得力手下,是为他奔走的人,绝不能让其受太多苦楚。
警局地形,赵国强早已烂熟于心。
又是一个念头,他已“立”在审讯室内,透过空间屏障,将审讯室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温书生正被两名警察轮番逼问。
“说!你们从事毒品交易多久了?剩下的毒品藏在哪里?”一名警察拍着桌子,语气凶狠。
温书生急得额头冒汗,却仍咬牙辩解:“长官,冤枉啊!我们医馆做的是正经生意,就是家普通医馆,根本没必要贩毒,更不会做违法的事!”
“谁不知道你们医馆生意惨淡,早撑不下去了?”
另一名警察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威胁,“给我老实点!坦白交代,还能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要是嘴硬,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刚落,先前拍桌的警察又追问:“是不是你们老板赵国强指使的?他是不是幕后最大的毒贩?”
隐在空间中的赵国强,听着这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脸上却没太多波澜。
这样的场面,他早有预料——警察未必都是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人,有时,他们反而会成为冤枉好人的刽子手。
毕竟,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有多无辜。
他的目光在审讯室内仔细扫过,当落在其中一名警察头顶的电线时,瞬间有了主意。
赵国强在空间中屏息凝神,视线如精准的探灯,牢牢锁定那根悬在审讯桌正上方的电线。
电线的绝缘层上,有道经年累月形成的裂纹,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陈旧的灰白色,像一道隐藏的伤口。
他指尖微曲,一寸长的空间切割线悄然浮现,如同一柄无形的锋利刀片,顺着墙皮缝隙缓缓滑去。
“嗤——”
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后,两根电线已被齐根切断,断口平整得仿佛用精密仪器量过一般。
断线瞬间被空间无声吸入,下一秒,铜芯外的绝缘皮便被彻底剥离一小截,泛着冷冽光泽的铜芯,在空间里静静“悬浮”。
赵国强隔空屈指一弹,两根铜芯如离弦之箭般坠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名正拍桌咆哮的警察头顶。
“滋啦——”
蓝白色的电火花骤然炸开,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
那警察浑身猛地一僵,嘴角的唾沫星子还没来得及落地,整个人已像被抽去所有力气的木偶,直挺挺地瘫倒在地,皮鞋跟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突兀。
另一名警察正拧着温书生的胳膊,想逼他开口,见状惊得猛地回头。
还没等他看清同伴为何突然倒下,后腰突然传来一股巨力——赵国强在空间里伸出戴上手套的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那警察重心不稳,踉跄着往前扑,正好撞在刚被电晕的同伴身上,两人叠成一团,浑身被电流之威刺激得不停哆嗦,像筛糠一般。
被撞翻的铁椅“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巨大的声响惊得温书生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审讯室的灯晃了晃,随即“啪”地一声熄灭。
应急灯的绿光从门缝里渗进来,幽幽地照在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上,原本严肃的文字,此刻竟透着几分阴森。
温书生扭了扭被拧得发红的胳膊,看着地上抽搐的两名警察,脑海里突然闪过赵国强曾说过的话:“这世道,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但公道不会总睡大觉。”
隔壁办公室的警察听见动静,立刻拎着警棍冲了进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们只看到两个同事倒在地上——一个头发冒着青烟,一个浑身哆嗦着哼哼,而温书生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笔录纸依旧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字迹。
“怎么回事?!”领头的警长举着手电筒,光束在布满烟尘的空气中晃来晃去,当落在两人身旁那截断线上时,他的眉头猛地皱起——电线断口太过整齐,绝不像自然老化断裂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温书生,目光锐利如刀。
可当看到温书生双手双脚都被手铐、脚镣锁住,根本没有动弹的可能时,又不得不打消怀疑——显然,这事儿不可能是温书生干的。
冲进来的警察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电线拉开。
可此时,那两名被电到的警察早已昏迷过去,身上的制服被电流烧得焦黑一片,模样凄惨至极。
就在这时,警局大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仓库着火了!快救火!”紧接着,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越来越清晰。
隐在空间里的赵国强,看着消防车喷着高压水柱冲进警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指尖微动,操控着空间气流,将仓库里那包所谓的“证物”——其实是周锦堂暗中托人塞进去的白粉,悄无声息地卷到了消防车的水箱底下。
等消防员灭完火清理现场时,这箱足以定人死罪的东西,会随着污水一起流进下水道,连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温书生被暂时关进拘留室时,夜色正浓,一缕月光恰好从铁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膝盖上。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回想着刚才审讯室里发生的怪事,心里不禁嘀咕:莫非,那两个警察是坏事做多,遭了天谴报应?
而此刻的赵国强,已悄然出现在“和记西药行”的屋顶。
透过楼板的缝隙,他能清晰看到下方周锦堂和黄志坚密谈的身影,以及他们脸上贪婪又阴狠的表情。
“只要能坐实赵国强的贩毒罪名,他就永无翻身之日!”周锦堂端着茶杯,语气里满是得意。
黄志坚坐在对面,手指敲着桌面,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要办这事儿,风险可不小,之前说的三万港币不够,得再加五万,不然我可不干。”
紧接着,他们又提到要给温书生“上点手段”,务必让他签字画押,指认赵国强是幕后主使。
赵国强放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他操控的空间切割线又悄然长了半寸,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周锦堂桌上那盏台灯的电线。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似乎藏着无数根等待出鞘的无形之刃,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给予敌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