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眼的深处,咸涩的暗流裹挟着幽蓝荧光,在嶙峋的珊瑚礁间织成流动的帘幕。鲛人歌姬的尾鳍拍打着水面,银鳞反射的光芒将众人引向一处漏斗状的漩涡,漩涡中心翻滚着灰金色的沙粒 —— 那便是能吞噬记忆的时间流沙,每一粒沙都在折射不同时空的碎片。
“小心些,” 歌姬的声音带着海水的湿润,指尖划过漩涡边缘,流沙立刻沸腾起来,映出陆昭然清霜剑断裂的幻象,“靠近者会失去最珍贵的记忆,就像我族先辈,如今只记得如何歌唱,却忘了为何而唱。”
沈清欢的混沌羽翼在身后展开,金色光羽扫过流沙,沙粒突然凝结成柳如烟的虚影。母亲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流沙中若隐若现,指尖似乎在摆弄着什么仪器,却在她伸手触碰的瞬间崩解成齑粉。“是时间的反噬,” 她攥紧掌心的玄阴珠残片,“这里的法则会篡改记忆的形态。”
柳云汐的御灵笛突然发出震颤,笛音如清泉流过石涧,与流沙的嗡鸣产生奇妙共振。漩涡中央的沙粒骤然掀起巨浪,在半空中拼凑出模糊的画面:一个身着天道侍卫铠甲的身影,正跪在太初之眼的青铜门前,手中捧着碎裂的平衡权杖。
“那是…… 影阁创始人?” 洛璃的血灵鞭绷得笔直,鞭梢的血纹与画面中的铠甲产生共鸣,“他铠甲上的天道纹路,和清欢的羽翼同源!”
流沙画面剧烈晃动,天道侍卫的面容逐渐清晰。他摘下头盔,露出与黑袍老者相似却更年轻的脸,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天道凭什么规定平衡?熵能与灵脉本就该有强弱!” 话音未落,他将权杖碎片掷入暗渊,铠甲瞬间被熵能染成漆黑,化作影阁的蛇形咒文。
“原来他曾是天道的守护者,” 陆昭然的清霜剑插入礁石,剑刃倒映着流沙中的背叛场景,“因不满平衡法则堕入暗渊…… 这和我们认知的影阁起源完全不同。”
红绡的赤焰鞭突然甩出火星,击中一块浮起的沙粒。沙粒炸开的瞬间,众人听见刺耳的嘶吼:“要么绝对秩序,要么彻底毁灭!平衡不过是天道的懦弱!”—— 那是影阁创始人坠入暗渊前的最后呐喊。
“他把对平衡的怨恨,变成了颠覆宇宙的执念。” 沈清欢的道典自动翻开,空白页上渗出影阁创始人的血脉图谱,竟与天道血脉有着微弱的同源性,“玄阴珠感应到他的血脉残留,这说明……”
“他和你母亲一样,曾是天道血脉的候选者。” 熵暗之主的声音从流沙深处传来,他的银发化作锁链缠住一块悬浮的沙粒,沙粒中浮现出更古老的画面:影阁创始人与柳如烟在源堡底层争执,两人手中各握着半块玄阴珠,“当年柳如烟分裂玄阴珠,就是为了阻止他唤醒灭世钟。”
柳云汐的笛音陡然拔高,流沙漩涡的中心浮出一具青铜罗盘。罗盘盘面刻着二十四道刻度,每道刻度都对应着不同的时空节点,指针正疯狂指向 “天道分裂前” 的位置。鲛人歌姬脸色骤变:“是时间罗盘!传说能回溯至宇宙初开,却要献祭使用者最珍贵的记忆作为代价。”
“回溯到天道分裂前……” 苏璃的灵械眼镜闪过红光,“就能阻止影阁诞生?”
“但代价是遗忘。” 陆昭然的目光落在罗盘中央的凹槽,那里的形状恰好能嵌入沈清欢的混沌羽翼羽毛,“它会夺走你最珍视的记忆,可能是母亲的嘱托,可能是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光。”
洛璃突然笑了,血灵鞭卷向罗盘:“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当年若不是这疯子堕入暗渊,哪来这么多破事?” 她的指尖刚触到罗盘,沙粒突然化作锁链缠住她的手腕,浮现出她统一魔族分支时的血腥记忆,“呃 ——”
“它在筛选祭品,” 沈清欢挥手斩断锁链,混沌之力净化着洛璃手腕上的沙痕,“只有心甘情愿献祭记忆者,才能启动罗盘。”
柳云汐的笛声变得哀伤,她望着流沙中不断闪现的族人面孔,轻声道:“我族有预言,归墟的时间流沙,终将由能接纳遗忘的人掌控。” 她将御灵笛放在唇边,吹出一段从未听过的旋律,“若能阻止影阁,我愿意忘记如何吹笛。”
“不行!” 沈清欢按住她的手,羽翼上的天道纹路与罗盘产生共鸣,“你的笛声是团队的纽带,忘了它,我们如何对抗熵能?” 她转向陆昭然,“你最珍贵的记忆是童年,若忘了被篡改的真相,可能再次被影阁操控。”
陆昭然握紧剑柄:“但我也能重新认识你,清欢。就像第一次在诛仙台,我怀疑你,却忍不住想护着你。”
“说得轻巧!” 红绡的赤焰鞭砸向罗盘,火星四溅,“忘了雪狼族的温泉蛋,忘了巫族的圣火烤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熵暗之主突然伸手按住罗盘,银发如潮水般涌入凹槽:“你们都不够格。” 他的身影在流沙中逐渐透明,浮现出与柳如烟对弈的画面,“我最珍贵的记忆,是和老搭档在源堡下象棋,她总用咖啡杯当棋子耍赖……”
“你要干什么?” 沈清欢抓住他的手腕,却发现他的皮肤正在沙化,“熵暗之主!”
“小丫头,” 他的笑容在流沙中扭曲,“天道分裂的真相,只有我亲眼见过。用一段记忆换宇宙安宁,很划算。” 话音未落,他将手掌按在罗盘中央,银发与沙粒融为一体,“记住,影阁创始人的真正目的,是……”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笛声中。时间罗盘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二十四道刻度同时转动,指向 “天道分裂前” 的节点。熵暗之主的身影彻底化作流沙,只留下一枚刻着 “和局” 的棋子,落在沈清欢掌心。
“他忘了和母亲的棋局。” 沈清欢握紧棋子,混沌羽翼包裹住众人,“柳云汐,用笛声锚定我们的意识,别让时间流篡改记忆!”
洛璃的血灵鞭缠上每个人的手腕,血纹如锁链般亮起:“要是忘了我是魔族少主,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放心,” 陆昭然的清霜剑与她的鞭梢相抵,“就算忘了一切,我也会觉得,跟你吵架最有意思。”
红绡的赤焰鞭在头顶织成火网:“谁忘了烤的秘方,我就让圣火烫他屁股!”
沈清欢望着逐渐开启的时空裂隙,掌心的 “和局” 棋子微微发烫。她知道,熵暗之主献祭的不仅是记忆,更是与母亲最后的羁绊。但当裂隙中传来天道初开的钟鸣,她突然明白,有些记忆会消逝,有些羁绊却能超越时间 —— 就像此刻,同伴们的笑语与笛声,早已刻入灵魂深处。
“走!” 她振翅飞入裂隙,身后的时间流沙在罗盘的光芒中凝固,永远定格着影阁创始人转身的瞬间,与熵暗之主消散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