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回到皇子府,一进院门,却见房内灯火通明。
护卫校尉立于廊下,见江河身影自门外掠过,连忙上前,抱拳低声道:“江公公,殿下已在屋中候您多时。”
江河脚步微顿,眉峰轻挑,夜色中眸光一闪。
他略一颔首,向校尉抱拳还礼,衣袖轻拂,转身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暖光扑面。
屋内陈设简雅,紫檀案几上一盏铜灯燃得正亮,灯芯噼啪轻响。
莫明空坐于案前,手中提着毛笔,在信纸上不断游走。
江河快步走近,目光落在那纸上。
“大哥……二哥……六哥……十哥……”
每一个名字之上,皆被重重一点墨痕覆盖。
那墨点浓重,力透纸背,仿佛执笔者在落笔之际,已将满腔心绪尽数倾注于毫端。
“你来了。”
莫明空搁笔,抬眼望来。
江河凝视着他,声音平静:“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明空轻轻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语气淡淡道:“一些有趣的事情,席间言语交锋,暗流汹涌,如今看来,我这群皇子兄长,已悄然分作四派。”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
“大哥一系,势力最胜,军中将领多服之;二哥一系,结交寒门,暗蓄清名,亦不可小觑;六哥与权贵家族往来密切,野心昭然若揭,原本亦有能力争取储位四哥、五哥等如今便屈居于六哥麾下;至于十哥……”
他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势单力薄,勉强拉我入局,说是同病相怜,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屋内一时寂静。
“殿下意欲何为?”
“何为?呵——”
莫明空冷笑一声,“仍旧不过是静观其变而已。”
“砰!”
就在此刻,屋外忽然传来一缕刺鼻的血腥气味,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江河与莫明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屋外那道声响来得突兀,血腥气更是刺鼻,显然来者不善。
“殿下小心!”
江河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挡在莫明空身前。
莫明空目光微沉,迅速从案几下方抽出一柄短剑,握在手中。
“吱呀——”
屋门被猛然推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手中寒光闪烁,直取莫明空咽喉!
江河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一道劲风呼啸而出,将那黑衣人逼退数步。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江河武功如此之高,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化作狠厉,再次挥刀扑来。
“找死!”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电,瞬间欺近黑衣人,右手成爪,直扣其手腕。
黑衣人反应极快,刀锋一转,削向江河手腕。
江河不避不闪,五指一收,竟硬生生捏住了刀刃!
“咔嚓!”一声脆响,精钢打造的刀刃竟被江河生生捏碎!
黑衣人瞳孔骤缩,还未反应过来,江河已一掌拍在其胸口。
“噗——”
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数步,撞在墙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嘴角忽然溢出黑血,身体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服毒自尽?”
莫明空眉头紧锁。
江河走上前,蹲下身,掀开黑衣人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脸色青紫,显然毒发身亡。
“此人是谁?”
江河沉声问道。
莫明空摇头:“从未见过。”
江河伸手在黑衣人身上摸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六”字。
“六皇子的人?”
江河目光一凝。
莫明空冷笑一声:“是与不是,还有待检阅呢。”
如此一个巨大的破绽,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既然已经选择服毒自尽,那又何必带上一个自证身份的令牌?
就在这时,皇子府中各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
“殿下!!”
“有刺客!”
“保护殿下!”
莫明空与江河对视一眼,迅速冲出屋外。
可见其余皇子居所,似乎也是遭遇了黑衣人袭击。
来到临近的十五皇子居所,莫明空与江河瞳孔骤然一缩。
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有护卫的,有黑衣人的,同时也有……十五皇子的!
十五皇子死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先帮忙对付那群黑衣人吧!”
“好!”
……
一番骚动,震得整个皇子府再无一人能安枕入梦。
这夜,风不止,云亦乱。
连天边那轮残月也被厚重的乌云半遮半掩,仿佛不忍目睹这等惨剧。
只因今夜之事,早已超出了寻常争斗的范畴。
十八位皇子,尽数遭袭,无一幸免。
而其中三位,更是魂归黄泉,尸身冰冷,血迹已干。
此刻,十余位尚存的皇子立于府门前的石阶上。
月光惨淡地洒落,映照出一张张或苍白、或铁青的脸庞,眼中尽是惊怒、戒备与深不见底的猜疑。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黑衣死士的尸首,面巾已被揭开,皆是陌生面孔,无一相识。
可诡异的是,每具尸体怀中,竟都藏有一枚令牌——六皇子的、大皇子的、二皇子的……
“我只想知道,”
二皇子猛然踏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颤与怒火,“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他双目赤红,指尖颤抖地指向那些令牌,“谁?!谁能调动如此多的死士?谁能将我们的令牌仿造得如此逼真?甚至……能精准地同时袭击十八位皇子?!”
“父皇若知,会如何?他会痛心疾首,会震怒如雷!而天下人呢?他们会怎么说我们?说我们为争储位,不惜手足相残?说我们冷血无情,连血脉亲情都可践踏?”
“他们会说——大离皇子,不过是一群披着蟒袍的豺狼!”
良久,六皇子冷笑一声:“此事,绝非外人所为。”
“这些死士,不过是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就站在这里。”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众人:“他布下此局,嫁祸于人,搅乱局势,只为在混乱中浑水摸鱼。可他忘了,父皇英明一世,岂会看不出这等拙劣伎俩?”
“今夜之事,必达御前。我倒要看看……”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一字一顿道:
“那位藏得最深的‘好兄弟’,面对父皇雷霆之怒时,是否还能这般镇定自若,是否还能面不改色,装出一副无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