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他兽皮裙的边角,有些恳求道:
“苏里,找个契友吧,大战很危险的。”
别人都说很危险,比小部落来的巨兽潮更加凶猛。
苏里笑了,“找了就得一辈子养活契友了,他打猎给你吃,你就得将兽晶喂给他增强实力,划不来。”
“而且,我可是巫师啊!很多人保护我的,放心吧,等我回来,我就教你。”
我沉默了。
划不来......吗?
其实苏里的想法,我很明白。
他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他做不到跟有些巫师一样,用完契友了,将契友一脚踹开。
我就这样看着他走了。
一轮的时间,我用他留给我的兽晶,偶尔自己研究一点小东西。
那时的我、天天想着等苏里回来,我会好好跟他学。
学好了,我就去自己创新。
我想让整个长弓城都知道我的名字、望初!
一个最伟大的巫师。
只是一轮时间过去,我得到的不是那个善良的苏里,而是被巨兽啃食的,不成样子的苏里。
与他同行的巫师说,要不是他让契友返回去接苏里,他连尸首都保不住。
长弓城狭小的石屋内、
是我跟苏里的家,其他巫师的石屋都要比这里宽敞,大。
苏里舍不得花很多兽晶。
正如我后来,离开小漠,带着阿里央来到长弓城时一样,舍不得花很多兽晶住很好的房子。
此时,我站在这狭小屋子的床边,看着苏里露出骨头的半张脸颊。
只有沉默。
我的声音带颤,“苏里,我说让你找个契友,你不听吧?现在好了,我什么都没学呢,你说让我长大跟其他巫师一样平等的。”
“苏里,你醒醒,你醒醒啊!”
“苏里,苏里,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当最伟大的巫师了,你能不能,能不能醒一醒,看看我。”
我不知道当时在石屋里的一众巫师是什么表情。
我只知道,我的阿父死了。
他将命卖给了长弓城,获得了仅仅三轮的天才称号。
次日、
一个个巫师来我这里,他们说:
“望初,以后跟着我吧,我教你,将巫力放在这张兽皮上,我的毕生所学都可以给你。”
我看着这张崭新的兽皮,手指发颤。
这是诅咒,是用巫力做的诅咒,为长弓城工作一百轮,教我的巫师,可以获得长弓城给予的报酬。
很大一笔财富。
是的,巫师的技艺、从不外传。
但长弓城愿意付出巨大的财富,让这些巫师去教苏里这种野生巫师。
一定程度上,长弓城给了野生巫师希望,让他们用最少的时间,得到所有巫师世世代代流传的技艺。
毕竟你一个人天赋再高,研究到死,你都不可能比的过有人教学的巫师。
长弓城很好了,一百轮的时间也不算多。
但是我不想,苏里那么认真的卖命,到我这里,还得继续吗?
他将时间卖给了长弓城,他只是还没有时间来教我。
我的情绪,第一次,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绷不住了。
我大喊着:“为什么!苏里已经卖命了!他只是还没来及教我!”
“为什么还要我再来一次!为什么?!”
一众巫师愣了愣,他们也清楚,如果没有这场大战,苏里一个野生巫师,是野生的第一代。
到我这里,已经跟其他巫师平等了。
因为自己的阿父,会毫无保留的将东西教给你。
一个个巫师收回了那张人血兽血,叹着气离开,我想,他们可能会觉得,苏里已经交过一次学费了。
他们没有理由,再次逼我,付出一百轮的时间,甚至这一百轮内,我有可能付出生命。
在他们走之前,有人说:“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望初,我们可以将传承卖给你,你可以积攒兽晶来买。”
这是......他们对我最大的仁慈。
我没有吭声,只是独自坐在石屋内。
直到一头金雕伸长了脑袋,往屋内看。
“滚出去!”
我不愿意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我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这么可怜。
我将自己封闭在这个小石屋里,研究了一个东西,放进交换处,想要拿到报酬时、
我发现,这东西的价格极低,且这东西本身就存在,我的研究......
像极了一个笑话。
我犹豫了很久,准备偷学。
我用东西将自己的气味隐藏,然后爬上了其他巫师的窗户。
眼睛不敢眨动,我怕错过任何一个步骤。
只是、
被一头金雕打断了。
那位巫师,没有对我说重话,只是冷冰冰的说:
“你的阿父没有教你、不要偷窥别的巫师做事吗?”
苏里教我了。
就只教了这么一个事情。
我的心深深被刺痛,我像是一个被猫抓住的老鼠,惶恐,羞愧,各种情绪将我淹没。
即使那位巫师并没有拿着棍子恶狠狠的驱赶我,但是我的尊严,在那一刻,像是碎掉一般。
只是、
我没有选择。
那只金雕为我说话了,头一次,有人为我说话。
我将他邀请进了家,说了一些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因为......我确实想要倾诉。
却只能跟一个陌生崽子。
再一次、
我的偷学又被发现了,不是巫师发现的我,而是巫师的契友。
在那巫师为难的表情、以及想让我同意一百轮的卖命时,我开口:
“我为什么答应?我不想上战场。”
即使我会在长弓城臭名昭着,我也不想跟苏里一样死掉。
我想、苏里交过学费了,用生命交的。
我想、再用我的尊严,我的名声,交一次学费。
即使变成过街老鼠,我依然记得,苏里说:“望初,我卖命,你就不用卖命了,你的子嗣也不用卖命了。”
如果他没死......
当巫师的契友看不过去,来抓我时,一头金雕带我离开了。
我想,那个巫师的契友,可能会觉得怎么会有我这样无耻的人呢?
在一个屋顶、
我看着一次为我说话,一次带我逃脱的彼苍。
心里说不上的滋味。
他说他要给我烤肉吃,我抿着唇,其实我很久都没有吃过熟食了。
巫师的尊严、呵!
没有能力的巫师,有个屁的尊严!
我看着他烤肉的分量,第一次觉得,他好像过的也很差。
我想,一个厉害的契友,不如一个......
一直向着你的契友。
我问:“彼苍,你要不要当我的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