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自小就经常进宫,和安华关系很好。
安华见府内仆从在给陈蕴收拾东西,于是问长公主:“姑母,乐嘉要出门了?”
乐嘉是陈蕴的封号。
长公主笑道:“要去荥阳看她璐王舅舅呢。”
安华公主眼珠一转,明白了,掩唇娇笑:“听说璐王府要选世子妃了,乐嘉是去凑这个热闹的吧?”
长公主点头:“她性子皮,你又不是不知道。”
长公主没说陈蕴要去荥阳找陈宴。毕竟安华想嫁陈宴又不是什么秘密,若是说出来,怕是又惹是非。
天色晚了,安华没有多坐,起身告辞。
刚回宫没多久,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密探也回来了。
安华忙不迭地问:“打听到陈三公子的行迹了吗?”
密探支支吾吾:“陈三公子现在似乎不在京中。”
安华惊道:“他回颍川了?不是说他在京中过的年吗?”
密探声音更小了:“陈三公子好像去荥阳了,大年初一一早就去了。”
安华瞪大眼:“他去荥阳做什么?”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而且他现在貌似就住在郑府。”
安华拍案怒道:“怎么可能!他和那郑五姑娘不是早就退婚了?”
但是宁寒青曾经说过的话忽然浮现在安华脑海中:“陈宴很待见那位郑五姑娘,他们这些年接触颇多。陈宴教她读书识字,和她往来相伴,朝夕相处。但凡再早认识两年,就是青梅竹马的交情了。”
安华心头顿时冒出一股酸水,直挺挺地蹿到了头顶,让她鼻子眼眶都是酸的。
她怫然砸了手边的茶盏,怒道:“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宁寒青的温和嗓音在门外响起:“谁欺负我们安华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安华跑过去开门,委屈兮兮地瞪着宁寒青:“都怪你!你在荥阳的时候我就给你传信,让你杀了她,你为什么不帮我办了?”
宁寒青有些无奈:“她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我如何动手?”
其实另有原因。
一是郑文朗一直说他那五妹妹多好多好,他就有了点兴趣,想观摩观摩。
二是听说陈宴对那位郑五姑娘多好多好,他兴趣就更大了。
“我不管,陈宴都去找她了!”安华拽着宁寒青的袖子晃了晃,“哥,你得帮我啊!我就看上陈宴了,我非他不嫁!除非你给我找个比他还好看的!”
宁寒青却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位郑五姑娘的侍卫。
半张面具挡不住脸的轮廓和眼神,粗布葛衣也盖不住气质。
那个侍卫一定是个顶好看的美男。
宁寒青忽然乐了,郑文朗知不知道他妹妹是个花痴?连侍卫都要挑那么好看的。
安华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气了:“哥,你还笑得出来!”
宁寒青打了个哈哈,随便敷衍了她几句,就说要休息了。
安华咬牙切齿:“我哥都不帮我!哼,那我自己来!”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她叫来自己的侍卫,下了命令:“派人去荥阳,给我取了那个郑五姑娘的命!办得好了,赏银千两!”
宁寒青早已出宫开府了。是这两天淑妃身上不爽利,他进宫看望,才在宫中留宿两日。
回了殿中,发现他的贴身内官蓝顺不在。
一问,才知道蓝顺去他干爹跟前表孝心了。
蓝顺的干爹是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名唤冯寿。
暻顺帝登基后,有了自己的心腹,冯寿便识相地退位让贤,自己领了个闲差养老。
蓝顺好酒好菜提了满满一筐,并有许多金银细软,孝心日月可鉴。
他熟门熟路地到了冯寿的住所,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干爹,儿子来看您了!”
跪在蒲团上的冯寿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转头一看是他,惊魂未定地骂道:“死小子,你要吓死老子!”
蓝顺看见干爹面前的条案上摆着供品,燃着供香,就知道干爹在祭拜人。
条案上还放着一幅画,画上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年轻男女,全都不到二十岁的模样,蓝顺知道他们是谁。
他有几年没在今天来看干爹了,差点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儿子来得不巧,扰了干爹……”蓝顺忽然顿住,面色大变。
他立刻放下碗碟,拿起案上的画细看。
怪不得!
怪不得殿下在荥阳看那位郑五姑娘的画像时,他就觉得画上的人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就和这画上的太子妃很像吗?
太像了,足足有七八分像!
蓝顺一颗心咚咚直跳,没把这事告诉冯寿,而是回去后告诉了宁寒青。
“真那么像?”
蓝顺连连点头:“特别像!”
宁寒青思忖片刻:“我知道了,此事你莫要告诉旁人。”
“奴才明白。”
——
陈宴的病一直没好。
他除夕晚上喝酒着了风,伤寒了。然后一路冒着风雪赶来荥阳,病更重了。
昏睡三天刚起来,又出去吹了趟风,这下好了,直接卧床不起了。
幸好大夫说没有性命危险,否则青岳觉得自己也得以死谢罪。
唉,主子作死,随从遭殃。
陈宴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神态恹恹,百无聊赖地在发呆。
青岳发现自家公子这几日只要一醒来就发呆,问他在想什么他也不说。
病弱、憔悴、忧愁……一副病美人图,看起来十分让人心疼。
喝完药,青岳端来药膳,陈宴扫了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厌恶。
青岳捕捉到了:“不想吃啊?”
“嗯。”
“那公子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
陈宴想了想:“肉汤。”
青岳十分震惊。
要知道陈宴一直给人的感觉是没什么七情六欲,更没有口腹之欲。他竟然明确提出了想吃的东西,还是他从来吃得不多的荤腥。
青岳顿时有种“吃点好的吧,再不吃就吃不上了”的感觉,急忙让下头的人去做。
很快炖好,刚端过来,陈宴还没碰就皱起眉头:“拿走,味道太重了。”
急忙让人重炖,陈宴只尝了一口就放下勺子:“味道不对。”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八九次,他都说味道不对。
厨子没招了,青岳也没招了:“公子,劳烦明确示下,什么样的味道才是对的?”
陈宴垂下头,像是在闹脾气:“反正味道不对,难吃。”
“那谁做得好吃啊?”
陈宴不吭声。
青岳好像隐隐约约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