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朱门外,青布马车徐徐停稳。
“哟,陈掌柜!”
值守番子笑着迎上前,顺手接过肥油陈递来的银钱袋,“可是要见督主?”
“劳烦通传。”肥油陈拱手时,袖中又滑出两粒金瓜子。
穿过三重朱漆大门,曹正淳正在后园修剪一株魏紫牡丹。听得脚步声近,头也不抬道:“可是黑石来使?”
“事关太后下落。”肥油陈瞥了眼垂首侍立的太监们。
曹正淳金剪咔嚓一声截断花枝,“退下。”
待众人散尽,肥油陈方附耳低语。话音未落,曹正淳手中金剪已深深扎入紫檀木案,颤动的剪柄映着那张忽青忽白的面皮。
肥油陈拱手道:\"帮主命我前来告知,那出云国使团实为东瀛人假扮,太后正是被他们所劫,如今被囚于驿馆内。\"
曹正淳闻言一掌拍碎石桌,霍然起身:\"此话当真?出云国使团竟是假冒的?\"
\"帮主派人潜入驿馆查探,亲眼所见,确凿无疑。\"肥油陈答道。
曹正淳面色阴沉如墨:\"好个东瀛贼子,竟敢算计到皇家头上!来人,速传曹少钦、万喻楼来见!\"
声浪滚滚,远处侍立的小太监立刻领命而去。
\"消息已带到,在下告退。\"肥油陈拱手道。
曹正淳微微颔首:\"代我向帮主致谢,这份情谊本督记下了。\"
不多时,万喻楼与曹少钦疾步赶到。
见曹正淳神色不善,万喻楼小心翼翼道:\"督主有何吩咐?\"
\"废物!\"曹正淳厉声呵斥,\"搜了这么多日竟毫无所获,还不如黑石三日之功!太后下落已被查明。\"
二人闻言大惊:\"黑石找到了太后?\"
\"你们可曾查过城外驿馆?\"曹正淳冷声问道。
万喻楼低头回禀:\"因顾及两国邦交,未敢搜查驿馆。\"
\"愚不可及!\"曹正淳怒斥,\"所谓使团实乃东瀛人所扮,太后就被囚在驿馆中。即刻调集黑衣箭队包围驿馆,不准走脱一人!\"
\"遵命!\"
......
城外驿馆外,黑衣箭队已将建筑围得密不透风。
万喻楼恭敬禀报:\"督主,已按您吩咐完成部署。\"
曹正淳轻抚衣袖,对曹少钦道:\"随本督去会会这位'出云国使者'。\"
驿馆仆役见到曹正淳纷纷行礼。在馆主引领下,众人来到二楼雅间门前。
\"督主,使者就在此处。\"
\"敲门。\"曹正淳淡淡道。
木门吱呀敞开,一张蓄着络腮胡的黝黑面庞向外张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来人:\"这位是?\"
驿丞躬身引荐:\"回禀使节大人,这位是东厂提督曹大人,听闻贵国使团抵京,特来探望。\"
这位异国来客正是柳生但马守麾下的刺客乌丸,奉命潜入皇城行刺天子。
乌丸眉心微蹙,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嗅到危险气息。他抬眼与曹正淳目光相接,只见对方面白无须,唇边掠过一丝冷笑。
\"假借出云国使团之名,擅闯禁宫劫持太后娘娘。\"曹正淳的嗓音带着宦官特有的尖利,\"区区倭国细作,胆大包天至此,倒是令咱家长了见识。\"
乌丸闻言瞳孔骤缩,后背渗出冷汗。
曹正淳捕捉到对方神色变化,怒喝道:\"腌臜鼠辈,竟敢在咱家眼皮底下兴风作浪!\"说 转天罡童子功,掌风如怒涛拍岸。
乌丸不料对方突然发难,仓促间运起毒心掌相抗。两股刚猛内力当空相撞,气浪掀飞周遭梁木瓦砾。
爆响过后,乌丸连退七步,喉间涌上腥甜。曹正淳却纹丝不动,仅袖口沾了些许毒渍。他轻振袍袖,毒粉簌簌而落。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曹正淳睥睨着嘴角渗血的乌丸。
乌丸暗自调息,突然暴起发难,同时厉声高呼:\"利秀!快带人质走!\"
话音未落,隔壁厢房窜出道华服身影。曹正淳左掌格挡乌丸,右掌劈向房舍。轰然巨响中,他瞥见那女子挟着老妪掠向远处。
\"是太后!给咱家截住她!\"曹正淳勃然变色,天罡真气勃发,将乌丸轰得倒飞吐血。他无暇补刀,纵身追向遁逃的身影。
乌丸趁机忍痛遁走,却撞上闻声赶来的万喻楼。
\"少钦去助督主!\"万喻楼喝着扑向乌丸。
曹少钦身形如电,朝着利秀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利秀的身影刚出现在驿馆外,四周埋伏的黑衣箭队立即张弓搭箭,数十支利箭破空而来。作为乌丸精心挑选的高手,利秀不仅容貌出众,身手更是惊人。只见他单手环抱太后,衣袖翻飞间激起劲风,将大半箭矢扫落。余下几支漏网之箭,也被他精准地夹在指间。
第一轮箭雨刚停,曹正淳便从驿馆飞掠而出,厉声喝道:\"住手!太后在她手上!\"黑衣箭队闻言纷纷收弓,生怕伤及太后性命。利秀趁机施展轻功,足尖在树梢轻点,身形如燕般向远处掠去。
\"休走!\"
曹正淳紧追不舍。尽管利秀身法轻盈,但曹正淳作为宗师巅峰强者,内力浑厚无比。他全力催动真气,速度竟比利秀还快三分。转眼间,两人已远离驿馆数百丈。利秀惊觉身后追兵越来越近,抱着太后的手臂不由收紧。若独自逃生尚有一线希望,可太后关系到行刺皇帝的大计,万万不能丢弃。
就在利秀犹豫之际,曹正淳已逼近至十步之内。这位东厂督主突然加速,眨眼间来到利秀后背。\"好快!\"利秀仓促回身出掌,却被曹正淳轻松格挡。两掌相击,利秀顿觉手臂发麻,身形踉跄落地。
曹正淳飘然落在三丈外,翘着兰花指冷笑道:\"小老鼠怎么不跑了?让咱家瞧瞧你的本事。\"利秀沉默不语,一手挟持太后,另一手悄悄摸向怀中暗器。
\"放下太后,咱家赏你个痛快。\"曹正淳寒声道。
\"看招!\"
利秀突然发难,十余枚淬毒暗器激射而出。曹正淳不慌不忙扎稳马步,双掌前推形成浑厚气墙。\"天罡护体!\"暗器撞在气罩上叮当作响,尽数弹飞。
见绝招失效,利秀抓起太后就要再逃。曹正淳冷哼一声飞身而至,掌风呼啸而至。利秀仓促间再撒暗器,却被对方内力震散。只听\"砰\"的一声,曹正淳的掌力重重印在利秀胸口,顿时鲜血飞溅。
一掌击出,利秀身形倒飞数丈,口中鲜血狂喷,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太后再也抓持不住,被曹正淳稳稳接在怀中。曹正淳将太后轻放于地,目光如电射向利秀,阴测测地道:\"咱家道是哪个女子敢假扮出云国公主,却原来是个不阴不阳的怪物,当真污了本督主的眼。\"
利秀闻言面色骤变,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你这等腌臜东西,活在世上也是祸害,受死吧!\"曹正淳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重掌拍出,掌风所含内力排山倒海。
利秀失了人质,再无战意,转身欲逃。未及运起轻功,却觉身后一股强大吸力传来——竟是曹正淳以深厚内力硬生生将其定住片刻。
这须臾之间,对常人不过眨眼功夫,于曹正淳这般高手却已足够。只见他身形如电,一掌正中利秀背心。
骨骼碎裂之声接连响起。本已受伤的利秀再受此掌,胸膛瞬间塌陷,肋骨尽断。那道纤瘦身躯飞出数丈,落地时已是气绝身亡。
\"能死在咱家手上,也是你的造化。\"曹正淳收功调息,扶起太后察看,见只是昏迷,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乌丸仓皇逃出驿馆,心中暗恨:不知东厂阉人如何识破计谋,竟致功败垂成。若能再拖得几日,刺杀大计便可实施。
正思忖间,忽闻身后一声厉喝:\"哪里走!\"
回首只见白发太监万喻楼率黑衣箭队 而来。
\"放箭!\"万喻楼一声令下,数十支利箭破空而至,封死所有退路。乌丸只得停下抵挡,双袖灌满内力,将箭矢尽数扫落。
这一耽搁,追兵已至近前。
\"识相的就乖乖就擒,免受皮肉之苦。\"万喻楼阴笑着抖了抖手中长剑。
\"阉狗休狂!\"乌丸怒骂一声,心知箭阵厉害,当即扑向万喻楼,意图近身搏斗寻求脱身之机。
只见他暗运毒心掌力,直取万喻楼要害。万喻楼却避而不接,剑光如虹直刺面门。乌丸仓促闪避,那剑势却连绵不绝,招招夺命。
十招过后,乌丸渐落下风。心知久战必败,趁万喻楼一剑走空之际,骤然拔出肋差,使出了看家本领:\"火云刀!\"
但见刀身上赤红内力喷薄而出,宛如烈焰翻腾,直袭万喻楼而去。
万喻楼未及反应,火焰已席卷衣襟,霎时间前胸衣物燃起。
这一刀虽未重创万喻楼,却已令他狼狈不堪。
乌丸心中恨意翻涌。
若非先前遭曹正淳重创,亦或此刻所持是他惯用的长刀,这一击必能斩断万喻楼性命。
可惜世间从无假设。
趁万喻楼忙于扑火之际,乌丸自怀中取出一枚漆黑弹丸,狠狠掷向地面。
“砰!”
闷响过后,浓烟骤起,顷刻间遮蔽四周。
“戒备!莫让他逃脱!”
万喻楼厉声喝令。
待烟雾散尽,乌丸早已无踪。
“可恨的东瀛伎俩!”万喻楼怒不可遏,一剑刺入泥土,剑身直没至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