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宴转身往书房走,冷冽的背影踏进走廊的阴影里:
“跟我来。”
裴时川的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书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檀香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裴时宴径直走紫檀木书桌后坐下,指尖点了点对面的矮凳:“坐。”
这声“坐”比任何呵斥都让裴时川发慌,他僵硬地弯腰,刚沾到凳面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嗤:
“下午带着人旷课的时候,倒比现在镇定。”
裴时川猛地抬头,撞进裴时宴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慌乱的影子。“我……”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发紧。
“纪家那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裴时宴拿起镇纸旁的紫檀戒尺,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尺面,“但裴家的规矩,你倒是忘得干净。”
戒尺轻敲在桌面上,发出“笃笃”声,像敲在裴时川的神经上。“帮着逃课,欺瞒长辈,这是‘言行端方’?”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看着晚辈犯错不规劝,反帮着遮掩,这是‘长者表率’?”
裴时宴坐在交椅上,指节摩挲着戒尺的纹路,语气平淡:“上次教你‘兄友弟恭’,你偏学‘狼狈为奸’;教你‘谨守本分’,你倒学会了‘姑息养奸’。”
他抬眼,目光扫过裴时川紧绷的脊背:
“裴家的规矩,帮亲不帮理,是蠢;明知故犯,是坏。你占了哪样?”
裴时川的肩膀抖了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我只是……”
“只是觉得纪北年可能会罚得很重?”裴时宴打断他,戒尺轻敲书案,发出“笃”的一声,“还是觉得自己能护住她?”
裴时宴指尖轻点着一边的家规: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学人当英雄?”
裴时川的肩膀越收越紧,指尖掐进掌心:“大哥,我错了。”
“错在哪儿?”裴时宴将戒尺竖在桌沿,阴影恰好落在裴时川手背上,“是错在帮安宁,还是错在没瞒住?”
这话像针似的扎进心里,裴时川猛地抬头:“我不是……”
“不是什么?”裴时宴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书房的空气骤然凝固,“上回教安宁说脏话,罚你抄的《裴氏家规》第三十七条‘谨言慎行’,看来是没抄进心里。”
他拿起桌上的宣纸,上面正是裴时川上次的罚抄,字迹潦草得很。“这次倒好,直接帮着旷课了。”戒尺“啪”地拍在宣纸上,“说吧,该怎么罚?”
裴时川的脸瞬间涨红,从凳上弹起来站直:“我不该帮着逃课,不该欺瞒……”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请大哥按家规处置。”
“家规第二十二条,‘纵容晚辈失矩’,该罚戒尺三十。”裴时宴站起身,将戒尺掂在手里,“加上上次的‘屡教不改’,再加二十。”
他走到裴时川身后,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脊背:
“趴好。”
裴时川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依言趴在了书桌上,指尖死死攥住卓沿,咬牙吐出请罚:
“小川有错,劳烦兄长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