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峰在城郊开废品收购站的消息,像长了腿一样在四合院里传开了。
虽说这年头做小买卖的人渐渐多了,可“收破烂”这行当,在不少老派人眼里,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跟“体面”二字不沾边。
水龙头旁、院门口槐树下,免不了有些闲言碎语。
“啧啧,你说这宋晓峰,好歹也是个副厂长,怎么就去干这个了?”三大妈挤眉弄眼,对着其他几个人说道。
“可不是嘛,天天跟些破铜烂铁打交道,浑身都得是味儿吧?”
“估计是厂里工资不够花?可这也太掉价了……”
这背后,就属许大茂说得最起劲。
他端着个搪瓷缸子,逮着机会就跟人嘀咕:“嘿!你们是没瞧见,他那院子里堆得那叫一个满!跟个垃圾场似的!我看啊,他就是瞎折腾,能挣到钱来才怪!轧钢厂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许大茂嘴上贬低着宋晓峰,可心里那点小九九却活泛开了。
他这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消息灵通,认识的三教九流人物也多。
看着院里院外,宋晓峰的亲戚开了卤菜店红红火火,连秦淮茹都摆摊卖起了茶叶蛋,再听说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做买卖挣了钱,他那颗不安分的心也躁动起来。
“他们都能干,我许大茂差哪儿了?”他躺在躺椅上,眯缝着眼睛琢磨。
自己儿子许继昌,高中毕业也没个正经工作,他也不可能让他直接接自己的班。
但这小子别的没学会,倒是跟着自己跑片放电影,对放映机、录像机这些玩意儿门儿清,操作得比他还溜。
忽然,一个念头像电光石火般窜进许大茂的脑子——放电影!
不对,现在流行的是录像厅!
他猛地坐起身,眼睛猛的一亮。
这玩意儿新鲜啊!港台的武打片、外面的新鲜片子,年轻人可爱看了!
他认识文化馆和电影公司的人,弄录像带比一般人方便。
儿子懂技术,负责放映、调试设备,还能看着场子。
自己找个临街的房子,不用太大,摆上十几二十把椅子,一台电视机,一台录像机,这生意不就成了?
本钱嘛,许大茂盘算着,家里还有些积蓄,再找父母那凑凑,应该能撑起来。
关键是,这活儿听着比“收破烂”可体面多了,又是文化娱乐,正好能满足他许大茂的虚荣心。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他当即就把在屋里鼓捣收音机的儿子许继昌叫了过来。
“继昌,别鼓捣那破玩意儿了,爸跟你商量个正事。”许大茂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许继昌一听,也来了兴趣。
他本身就年轻,对新奇事物接受快,早就对录像机里的世界着迷了。
现在有个工作,能天天放片子,还能挣钱,这可比在家闲着强多了。
“爸,这行啊!片子来源您有路子吗?机器我倒是能找到门路!”许继昌跃跃欲试。
“放心,你爸我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许大茂得意地一扬下巴,
“这事咱得抓紧,我明天就出去踅摸房子,打听片源!这买卖,咱爷俩干了!”
父子俩一拍即合,开始在屋里头碰头地密谋起来。
许大茂仿佛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自家的录像厅门庭若市,钞票哗哗往里进的场景了。
没过半个月,就在离四合院不算太远的一条略显偏僻但人流尚可的街面上,盘下了一个临街的、原本做仓库用的小门脸。
他动作麻利地找人粉刷了墙壁,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遮光,从旧货市场淘换来二十多把各式各样的椅子,前排甚至摆了几张破沙发。
又托关系弄来一台大尺寸的彩色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门口用红纸黑字歪歪扭扭写了“新潮录像厅”三个大字,下面一行小字:“最新港台武打片,精彩刺激!”
一切准备就绪,挑了个周末,“新潮录像厅”噼里啪啦放了一挂鞭炮,就算开张了。
自打这录像厅开起来,许大茂整个人就跟那开了屏的孔雀似的,恨不得让全院、全胡同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是“许老板”了。
他不再穿那身轧钢厂的工作服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件略显紧绷的棕色皮夹克,头发也抹了头油,梳得锃亮。人往院门口一站,手里夹着根烟,见人就散,嗓门比平时高了八度。
“哟,三大爷,遛弯儿呢?没事去我那儿坐坐啊,新到的片子,香港的武打片!可精彩了!”
“二大妈,买菜去?晚上让解放他们小年轻来我录像厅看看呗,比看电影便宜,还新鲜!”
年轻一辈的倒是好奇居多。下班放学后,还真有几个半大小子被勾得心痒痒,偷偷跑去看了。回来就在院里眉飞色舞地讲里面的打斗场面有多精彩,引得更多年轻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