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铜盘上那道被断指鲜血浸透的“正午”刻痕,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在惨白的天光下凝固成暗红的痂。青叶枯槁的身体蜷缩在祭坛冰冷的阴影里,断指处用脏污的兽皮草草包裹,暗红的血渍不断渗出。每一次剧痛的抽搐,都仿佛在无声控诉着那以血肉填平时间缝隙的酷刑。空气中残留着浓烈的血腥与铜锈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冰冷的、被强行“校准”后的“秩序”感。
熊爪枯槁枯槁的独眼扫过祭坛上那凝固的血痕和瘫倒的青叶,一丝掌控的餍足尚未沉淀,便被石壁凹陷处传来的、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可辨的异动吸引。那是秦霄(木牙)枯槁的身体——那具如同被遗忘殉葬品的躯壳,竟在深沉的昏迷中,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枯槁的手指!深陷眼窝的睫毛似乎也颤动了一瞬,如同冰封湖面下最深沉的暗流涌动。
但这微不可察的生命涟漪,瞬间被山洞另一角落的贪婪与混乱淹没。几个枯槁的妇人正围着一块边缘崩裂、表面布满划痕和污垢的粗糙铜片——那是秦霄昏迷前打造的唯一一面铜镜的残骸——争抢着、推搡着,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一种扭曲的渴望。她们枯槁的手指在冰冷的铜片上疯狂摩擦,试图映照出自己早已枯槁变形的面容。
“给我!该我了!我拿肉汤渣换的!” “滚开!我的麻线更好!能换更久!” “这破镜子!照都照不清!脸都是歪的!”
混乱中,一个枯槁的年轻女人(岩骨的一个远房表妹)枯槁的手死死抓住铜镜残片,枯槁的嘴唇凑近模糊的镜面,试图看清自己干裂的嘴角。另一个老妇人(岩骨的姨母)枯槁的手粗暴地抢夺,铜镜边缘锋利的裂口瞬间划破了年轻女人枯槁的手指,暗红的血珠滴落在污浊的镜面上。
“啊!我的镜子!”年轻女人发出凄厉的痛呼。 “老不死的!你弄坏了它!”老妇人枯槁的脸上肌肉因贪婪而扭曲。
上一次争夺这面残镜,混乱中铜镜被摔落在地,本就崩裂的边缘彻底碎掉一角,价值大减。这面部落唯一的、能映照人形的器物,在绝望的迁徙阴影下,竟成了枯槁灵魂争夺最后一点“人形”的战场。
“抢什么?!一群不知死活的贱货!”熊爪枯槁枯槁的咆哮如同冰原风暴,瞬间冻结了角落的混乱。他枯槁的独眼死死钉在那块染血的铜镜残片上,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暴怒和一种……更精明的洞悉。迁徙!死亡冰原的迁徙!光靠鞭子、铜片、断指、骨灰、血肉校准的时间……能压住身体,能锁住交易,能扭曲信仰,却压不住这些枯槁废物心中那点对“人样”的、如同腐肉生蛆般的渴望!渴望……会滋生混乱!会浪费精力!更会……让她们忘记自己只是拖车、纺线、等死的工具!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镐,扫过那面污秽染血的破镜,最终死死钉在角落里那堆废弃的铜渣和龟甲碎片上。冰冷!坚硬!可以打磨!可以映照!和那些破烂的肉干、麻线……截然不同!一个念头,带着权力的冰冷触感,瞬间攫住了他——造镜!像铜杯分大小一样!分出好坏!让这些贱货为了更好的镜子互相攀咬!让她们的力气用在磨镜子上!而不是浪费在抢夺和幻想上!
“镜子!镜子!”熊爪枯槁的咆哮带着一种被混乱逼迫的、混合着暴虐与算计的狂躁,枯槁的脚狠狠踢向那面染血的铜镜残片!
铛! 铜片翻滚着撞在石壁上,发出刺耳的悲鸣,镜面上年轻女人的血珠被甩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洞内死寂。所有枯槁族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块翻滚的铜片上,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茫然与更深的恐惧。
“看看你们!像一群照水坑的癞蛤蟆!一块破铜片也值得抢破头?!老子要的是能照清楚你们这副鬼样子的镜子!要分出好坏!要好的镜子只配好的人用!”熊爪枯槁枯槁的独眼瞬间充血,枯槁的鞭梢如同毒蛇的信子,狠狠抽在那几个争夺的妇人枯槁的背上!“以后!不用抢!按规矩评比!好的镜子!给老子看得顺眼的人!坏的镜子!给那些挖坑的老废物!最破的……给那些只会舔铜片的小崽子!”
冰冷的等级划分和评比制度,如同无形的冰网,瞬间罩向了部落最后一点“人形”的奢望!
“定…光…滑…平…照…形…评…等…罚…”秦霄枯槁极其微弱、如同冰层深处水晶凝结的呓语,艰难地挤出唇缝,带着灵魂深处规则碎片碰撞的冰冷韵律。
定…光…滑…平…照…形…评…等…罚?!
熊爪枯槁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冰棱刺穿了混沌!定反光?定光滑?定平整?照出人形?评比等级?惩罚劣质?!
一股冰冷、直达核心、如同磨镜般精密的明悟瞬间攫住了他!对啊!光吼叫有什么用?!要规矩!要标准!要像检验兵器砍石头、检验麻线拉扯力、检验铜片重量、检验日晷影子一样,检验这镜子!反光不够亮?磨!光滑不够?磨!照不出人形?砸!造出劣质镜子的手……就该去磨最硬的石头!
“对!评比!”熊爪枯槁的咆哮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暴虐狂喜,枯槁的独眼爆射出骇人的凶光,“以后!所有铜镜!打造出来!都要评比!分出三六九等!”他枯槁的手指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指向洞顶裂隙透入的天光,“看反光!在亮处!反光刺眼的!算好!反光暗淡的!算坏!”他枯槁的手指又指向洞壁粗糙的岩石,“摸光滑!用最细的麻线滑!滑不动!算好!麻线挂住的!算坏!”他枯槁的脚狠狠跺地,“照人形!必须照出鼻子眼睛!照歪了!照糊了!算废品!造废品的……”他枯槁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些气息奄奄的工具匠人,“罚去磨石粉!磨到死!”
冰冷的评比标准和残酷的连坐惩罚,如同无形的砂轮,瞬间对准了即将诞生的“人形”工具!
“青叶!蛇牙婆!”熊爪枯槁枯槁的鼓槌如同催命的符咒,狠狠指向角落那堆铜渣和刚刚被踢飞的破镜,“滚过来!给老子盯着造镜!评比!记好坏!定出规矩!怎么磨!怎么验反光!怎么验光滑!怎么验照形!都他妈给老子定死!”他枯槁的独眼扫过青叶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枯槁断指的手,“你的断指!就是量尺!不够光滑?就用你的断骨去磨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