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盖合上，发出轻微咔哒声。
达米安目光扫过窗外。
风语城的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上人来人往，隔壁玛莎阿姨端着刚出炉的面包站在店门口招呼客人。
一切如常。
他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约翰。”
年轻接单员应声探头。
“我出去几天，一切按之前的来。”
来到列贝尔大陆，火速赶往魔法学院，达米安靠着马车车窗，看街道景物向后掠去。
几个报童挥舞着刚出的报纸号外奔走叫卖，“法师塔劫案最新进展”的字眼断断续续飘进车厢。
马车在学院气派的大门前停下。
门卫显然提前接到通知，简单查验身份后便恭敬放行。
一位穿着学院制式袍服的年轻助教早已等候在办公厅大门，见到达米安立刻迎上来。
“达米安先生，院长正在‘星象之间’等您。请随我来。”
助教脚步匆忙，引着达米安穿过布满浮雕的回廊。
“星象之间”是一间圆形穹顶大厅。
深蓝色穹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水晶，模拟着浩瀚星空，细微的魔力流转让星星明灭闪烁。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形黑曜石长桌，周围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克里斯汀十九世院长坐在主位，银白发髻纹丝不乱。
她左手边是几位年纪颇长、穿着魔法师公会高阶成员袍服的法师，胸前的徽章显示他们至少是大魔导师位阶。
右手边则是几位学者模样的人，正低头翻阅一叠羊皮纸。
达米安走进来时，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达米安先生，很高兴你能来。”克里斯汀院长微微颔首，声音平和。
一位魔法师公会的老法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达米安先生，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梳理失窃清单，有些细节或许你能提供不同角度的见解。”
另一名女法师接口，语速很快：“尤其是关于那些上古召唤术变种的记载，院长提及你似乎对某些冷门分支有所涉猎。”
达米安在院长示意的空位坐下，正对着穹顶中央最大的一颗星辰投影。
“我只是个跑腿的，偶尔听过些杂闻。”他目光扫过桌面，桌上散落着大量文件。
最显眼的是几份摊开的失窃物品清单，墨迹尚新，显然是刚整理出来。
旁边还有几张模糊的留影水晶拓印图，能勉强辨认出三个灰袍人的轮廓。
克里斯汀院长将一份清单推到迪米安面前。
“这是目前能确认的、七座法师塔失窃文献和法器的汇总。魔法师公会和各地塔主提供了详细信息。”
羊皮纸清单很长，条目密密麻麻。
达米安指尖划过一行行字迹。
《深渊低语召唤指南》、《群体灵魂撕裂法阵构型》、《不稳定空间裂隙的维持与扩张》、《湮灭光束的古精灵语原版注解》、《星界投影的禁忌应用》……
名称一个比一个令人不安，让人不禁替这些作者当时的精神状态捏一把汗。
他阅读速度很快，目光在几个特定词组上稍作停留。
“星界投影”、“召唤仪式基石”、“大规模能量引导”……这些词汇触发到记忆角落的灰尘。
月痕森林，祭司结印的手势，留影水晶里闪烁的紫色粉末，菲利斯压低声音提到的“吸引源”。
清单后半部分，记录着另一些东西：《灵魂熔炉的设计原稿》、《负能量虹吸原理》、《古魔族血肉改造的禁忌》……
这部分内容更加古老，透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刺骨的邪恶。
与星灵教派那种试图连接、吸引异界存在的风格迥异，它们的目的似乎更加直接——摧毁、撕裂、湮灭。
达米安拿起旁边一份附加备注，上面有某位塔主的批注：疑为第七纪元末期兰特王国大祭司拉姆西斯七世进行“最终献祭”时参考的核心文献副本。
他抬起眼，看向克里斯汀院长。“规模不小。”
“这正是我们困惑的地方。”克莱门特副院长用手指敲击清单中“星界投影”相关条目，“这部分，与星灵教派的活动疑似存在关联。但后面这些……”
她的手指移到《灵魂熔炉》和《负能量虹吸》那几行，眉头拧紧，“风格迥异，目的不明。搜集者意图难以揣测。”
“或许不是单一意图。”达米安将清单放回桌面。
大厅内安静一瞬，只有穹顶星水晶模拟出的细微魔力流转声。
“你的意思是……”一位一直沉默的学者开口，他是大陆顶尖的魔法阵专家。
“清单可以拆开看。”达米安点了点羊皮纸，“前面部分，像在搭建一个巨大的‘锚点’，或者‘召唤阵’，需要庞大能量和特定坐标。后面这些，则像……”
他寻找着措辞，“……拆解工具，或者保险措施。”
“保险措施？”女法师追问。
“如果召唤来的东西不听话，或者召唤本身出了问题，这些东西能确保……”达米安停顿一下，“……确保不会有任何东西剩下。”
一阵寒意无声掠过黑曜石圆桌，几位法师交换着眼神。
克里斯汀院长双手交叠置于桌面，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快了些：“如此大动干戈，所求绝非寻常。他们必然还需要更多东西。”
“能量。”达米安接话，“维持锚定，驱动召唤，或者……启动那些‘保险措施’，都需要难以想象的能量源。现有的魔网节点或者地脉能量远远不够。”
院长猛地站起身，走到大厅一侧墙壁。
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多斯卡拉大陆魔网能量流向图，无数发光线条勾勒出能量聚集的节点。
“大陆上已知的大型能量节点都有重兵或强力结界守护。”她的手指划过几个明亮的光点，“克里斯汀学院、白塔城、几个教会圣都、还有些古老家族的秘所……强行攻击这些地方，动静太大。”
另一位年长法师捻着胡须，沉吟道：“除非……存在未被记录在案，或者被遗忘的大型节点。某些古代遗迹或许也……”
“或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地脉节点。”达米安目光落回桌上的清单，指尖点向一本叫做《精灵律》的文献，旁边一行小字注释——“需与高纯度生命能量源共鸣”。
“《精灵律》？”克里斯汀院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微动，“那份禁咒……我记得它的原始抄本，似乎封存在……”
“静默图书馆。”院长抬起了头，接着说道，语气变得凝重，“是格伦威尔大师的法师塔。他毕生研究精灵魔法，尤其专精于生命与自然能量的转化和束缚。《精灵律》的原始抄本及其研究笔记，都在他那里。”
大厅内空气瞬间绷紧。
“格伦威尔大师年事已高，近年深居简出。”老法师接着答道，“他的塔‘静默图书馆’位于妖精森林边缘，那里确实存在一个古老的、半枯竭的生命泉眼，曾是上古精灵祭祀之地。格伦威尔大师一直在尝试复苏它。”
“泉眼能量等级？”一个女法师急问。
“如果完全复苏……足够支撑一次超大规模仪式。”老法师声音干涩。
“静默图书馆的防御力量侧重精神防护和自然隐匿，对于那种……”老法师看了一眼桌上的留影水晶拓印图，“……那种纯粹的、暴力的法术协同突破，抵抗能力存疑。”
克里斯汀院长站起身，穹顶星光照在她没有一丝波动的脸上。
“立刻联系格伦威尔大师确认情况。同时，以学院和魔法师公会联合名义，向静默图书馆派遣紧急增援小队。”
“我认为此时更不应该大张旗鼓的派去增援。”
达米安的声音让整个会议室都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