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到底有多远?
凤吟的耐心几乎被这漫长的航程磨尽。
下了船,他们又被塞进一辆密封性极好、颠簸异常的马车。
凤吟的神识穿透车壁,“看”向外面——映入“眼帘”的建筑风格让她微微一怔。
低矮、简陋,甚至比之前看到的军营更加粗陋不堪,透着一股子临时拼凑的仓促和……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突然,她的神识捕捉到一个在路边站岗的身影。
那人身姿佝偻,却僵硬得如同石雕,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毫无生气,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余下执行命令的本能。
怎么这么像傀儡? 凤吟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马车终于停下。
布条被解开,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凤吟眯了眯眼。
楚元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告。
“到了。记住,这里是训练营,规矩森严。进去后,少看少说,如果有人盘问你的身份,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寒意,比海风更冷。
凤吟揉了揉眼睛,适应着光线,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在夜色中更显破败阴森的“营地”,毫不掩饰地皱起了小脸,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里的房子……也太寒碜了吧?看着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冬天要是下大雪刮大风,还不得把屋顶都掀飞了呀?”她语气天真,带着孩童最直白的嫌弃。
孰料,这句无心之言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楚元庆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方才那点伪装的温和荡然无存。
他猛的转头,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剜向凤吟,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戳中痛处的恼羞成怒。
“行军打仗,刀口舔血!你以为国库里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能由着你们这些不知疾苦的膏粱子弟随意挥霍?!有个遮风挡雨的窝就不错了!浪费那些物力财力在这临时营地上,是嫌将士们的刀不够快,还是嫌敌人的箭不够利?!”
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带着上位者的训斥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凤吟被他吼得一愣,小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一丝委屈,似乎被吓到了。
她紧紧抿住嘴唇,低下头,不再吭声,只是那垂下的眼睫遮掩了眸底瞬间翻涌的冰冷杀意。
若非为了探查这鬼地方和楚元庆背后真正的目的,她真想立刻把这狗东西丢进海里喂鱼!
楚元庆看着凤吟“委屈巴巴”低着头的模样,又扫了一眼近在咫尺、在夜色中更显森严与压迫感的皇宫轮廓。
心中最后一丝顾忌也彻底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语气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走吧。记住我的话。在这里,乱跑乱看乱说话……是会死人的。”
他率先迈步,走向那扇在黑暗中如同巨兽之口般洞开的宫门。
凤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小小的身影融入沉沉的夜色,也融入了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训练营”的阴影之中。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冰冷、麻木、带着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投来,黏在她的背上。
楚元庆说得对,进来了,想跑?
确实没那么容易了。不过……凤吟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一脚刚踏入殿内,一道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
“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是个女人的声音,音调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微弱的回音。
凤吟抬眼望去,好家伙.....
大殿比她想象中要……朴素得多。
没有大凤皇朝那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没有繁复精美的宫灯,几根粗大的柱子支撑着高高的穹顶,柱身漆色有些斑驳,地面是打磨过的大块青石,透着冷硬的光泽。
唯一的奢华,似乎都集中在了殿首高台上那张宽大的、铺着深色兽皮的座椅,以及座椅上那个头戴简朴却颇具分量王冠的女人身上。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无声地互相打量。
凤吟能清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审视与探究,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楚元庆对着高座上的身影,恭敬地拱手一礼,姿态谦卑,与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
“回陛下,是的。”
“陛……下?”
凤吟听到这二字,大脑仿佛瞬间被冻住,一片空白。她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楚元庆,眼里的茫然迅速被惊愕取代。
“你……”
她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楚元庆的鼻尖,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拔高,“你居然是叛军?!”
这话一出,高座上的女人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大殿里显得有些突兀。
“叛军?”
她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片刻后,竟认同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话……好似也没毛病。小女娃,”她的视线重新锁住凤吟,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欢迎来到我们南梁地界。”
“南梁……皇宫?!”
凤吟倒抽一口冷气,环顾四周这堪称“寒酸”的宫廷景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惊愕。
她猛地收回手指向楚元庆,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你……你居然背叛自己的国家?你疯了?”
楚元庆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彻底剥落,露出底下冰冷而倨傲的真实。
他迎着凤吟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轻佻又带着胜利意味的弧度。
“我本就是南梁的人?何来背叛一说?”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不过是为国效力罢了。”
凤吟此刻才恍然大悟——难怪一路要蒙着她的眼睛!
瞧着这简陋的“皇宫”,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强国的体面。
大凤皇朝那些权贵之家,甚至某些富商的宅邸,都比这里要富丽堂皇得多!
这所谓的皇宫,简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