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偏的地方...哪来的人?
基兰一转脸,撞见戴尔那口呼出一半的气憋了回去。
不等两人反应,霍桑把男人提上了马。
“方向。看到了什么,从头说。”
汗跟土糊了那男人一脸。
他扒稳了霍桑的衣服,抬手往脸上抹着,泥汗下,是张年轻的脸。
“快走!别往前...他们...那帮人...得有十来个!都是疯子!”
“我...我主人还在他们手上!车被抢了...我听见他们叫什么...芬利...丹尼...我得...我得找人救她!”
斯通划着火柴,却不点烟,由着火苗烧向指根。
“这...”
那男人还满嘴拌蒜说着被绑的事,霍桑只抬了抬手,剩下的人都闭了嘴。
“记性不错。这忙,得帮。”
霍桑一提缰绳,那马调头冲入了反向的林中。
男人被惯性向后一甩,要不是双手扣抓着霍桑的肩膀,人已经栽下去了。
“谢谢...先生,求你了,去警局...我主人...家里有钱!只要人没事,你想要什么都行!”
霍桑头也不回,反手将绳索塞了过去。
“不想掉下去,就把自个儿绑好。”
男人在马背上东倒西歪。
他慌忙点头应着,空出一只手把绳子在腰上胡乱绕了两圈,还没打上结,霍桑便抽走了绳头。
霍桑带着人跑的快。
斯通低声咒骂,狠狠将烟头掼在地上,一踢马刺跟了上去。
马蹄声杂沓,基兰跟在队尾。
霍桑...不是土匪头子么?
会救人?
听见戴尔的喘气,基兰动了动嘴,没再开口。
......
霍桑领的路怪得很,专往树枝低垂的地方扎。
两边枝叶劈头盖脸地抽,那求救男人脸上净是细长的血痕,他疼得睁不开眼。
绕了快半个钟头,嬉笑咒骂从林子缝里传出来。
林子那头的声音粗野,基兰听了听,是几个男人的嗓门。
这地方...有警局就见鬼了。
马蹄声一停,林子那头的人声也一同静了。
胳膊从脸上滑下来,那男人晃了晃头,刺痛的眼皮掀开条缝。
“怎...怎么停了,到了是吗先生。”
霍桑丢开缰绳,跳下马。
“到了。”
听见“到了”,男人费力睁开的眼合不上了。
林间空地上燃着篝火,把围坐的一圈人照得面目不清。
“啊——!”
“见鬼!疯子!”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上帝啊!”
男人尖叫着,一把抢过缰绳,抡圆了往马身上抽去。
马匹甩头挪出几步。
霍桑绳头一收,将人从马背上生扯了下来。
“凯隐,来。”
绳子在他手心转了个圈,朝着基兰的方向探了探。
“...嗯。”
脚下不知踩了什么,基兰没来得及稳住,被戴尔从后面扯直了。
基兰喉咙发痒,偏头咳了几声。
霍桑的手就那么伸着。
基兰的目光从那只手上移开,过了几秒,还是接了。
男人扑倒在地,疯了一样用手捶打着地面。
他咒骂的话说了一半,咬破了嘴改成哭求。
血和土混成泥印糊了他满脸,眼泪冲出两道白痕。
他一路爬到基兰脚边,抓着裤腿就不撒开。
基兰被拽得退了两步。
扭头去看篝火后面那间破屋的屋檐。
...屋檐有个洞,边上挂着蜘蛛网...
蜘蛛...腿太多了,看着烦。
“大傻子,别干站着,去跟弟兄们拿盒烟来?”
戴尔把帽檐拉低。
他难得没吭声,揣着一只手,从火堆边上抄了盒烟扔给基兰。
烟屁股在地上添了两个。
男人的哭嚎大骂变成了呜咽。
戴尔盯着烟头上的火星,基兰吐出口烟圈,谁都没说话。
破屋后先是传出几声闷响。
接着霍桑掐着两个人的脖子,从拐角走了出来。
“老本行,忘了?要不是我,他这会该跟条子喝上茶了。”
“芬利,丹尼,人还记着你们呢,手艺该练了。”
霍桑松了手。
芬利,丹尼刚要起身,被他踹翻在地,滚到了基兰的靴子前。
两人满身酒气,鼻青脸肿的。
他们挣扎着爬起来,点头哈腰地接过基兰手里的绳子。
绳子换了人,那男人“呃”了一声,瘫倒在地。
两人连骂晦气,一人一条胳膊把他拖到旁边,几拳捶在肋骨上,给人弄醒了。
斯通叼着草杆,垂着手站在霍桑身后半步。
“老大...弟兄们身上酒气还冲着呢。刚才那事儿,好在没办砸。”
“...老的那个不禁玩,就碰了两下...人就抽了...没气了。”
“啪!”
草杆混着口水飞了出去,斯通嘴角见了血。
霍桑甩了甩发麻的手,又伸手把斯通被打乱的头发拨正。
“跑了一个,死了一个。这还不够?非得全跑了才算办砸?”
“挑几个机灵的守好周围。剩下的...手生了,我再教你们一回。”
“凯隐,叫上你那傻朋友,过来开开眼。”
他一发话,原先猫在树后、靠在屋边的人影散开。
剩下的人搓着手,踩着前面兄弟的脚跟往破屋里挤。
门框边,基兰和小戴一前一后地站着。
踮脚一瞥,屋里绑着个女人。
女人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的裙子看不出什么门道。
那张脸瞧着挺年轻,不像受过罪的样儿。
一头棕色的卷发乱糟糟地搭在肩上。
地上女人手脚被反绑着,她沾了灰的半张脸扭过来,哭肿的眼睛瞪着霍桑。
“五百美元,再多...杀了我吧。”
霍桑踱到她身前,靴尖点了点地。
“五百...女士,你对我们这行的开销可能不太了解。光是让弟兄们手里的家伙不生锈,都不止这个价。”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反倒一头磕在了地上。
“你——!”
“我见过你们了。这就够了。要钱就五百,不然就动手,别浪费彼此时间。”
霍桑弯下腰,食指贴着女人太阳穴的皮肤打转。
“这么多人见过我,我居然还没上通缉令...看来记性这东西,确实不可靠。”
“一个老头赶车,旁边的小伙子却配了把好枪...女士,你这身行头,可不像只值五百的样子。”
女人低着头,听不出是哭是笑。
等她抬起脸,泪顺着下巴流:“你...”
霍桑把她头发拢到脑后,朝斯通一挥手。
斯通揉着脸,转身挤出屋去。
“你赶时间,那就省掉讨价还价的工夫。”
“我这些兄弟,最近连活儿都干不利索了。是该多操练操练。”
屋外响起拖东西的动静。
基兰后脑勺发胀,往外看了下,反手推着小戴的肩膀转向火堆那边。
“这儿没你的事。去,那边有酒,离远点。”
小戴垂下眼,顺着基兰的力道挪到了一边。
斯通用屁股顶开人墙,把那老家伙的尸体扔在了女人跟前。
“啊!!!”
她一声尖叫拐了好几个弯,那声音让屋里几个男人皱着眉往耳朵里捅手指。
霍桑抬手比划了两下,示意手下人围到尸体边上。
“都以为剥皮是从肚子开始,那是对畜生。我们讲究点,后颈,这样剥下来...体面。”
“......”
“呕...”
没过五分钟,屋里的三个男人捂着嘴往屋外跑。
当头一个跑得急,脚被门槛绊住,把后面的人也带倒了。
挤不出去的人赶紧转身,对着墙角抠起嗓子眼。
斯通捡起掉在血里的枪,枪口顶着皮套,戳了好几下才收进去。
“老大老大...我...”
霍桑把带血的湿衣服从女人口鼻上挪开,她瘫在地上,呛咳着呕出酸水。
刚才那几下,让她背过两次气了。
屋里的哼唧和低骂,霍桑充耳不闻,只盯着门口。
“凯隐?看戏不看全场,可是大忌。”
门口的腿软的家伙还没爬起来,基兰拎着酒瓶,抬脚从他身上迈过去。
酒瓶口对着那具尸体点了点。
“你敲打他们,我杵着算怎么回事?回头他们找我求情,我帮谁?”
霍桑把刀柄怼到基兰胸前。
“换你来。她嗓子还挺亮,看看骨头是不是也这么硬。”
酒瓶“叮”地磕开刀尖,基兰咧嘴一笑,手伸进包里翻找起来。
“什么年头了,搞得浑身血,还得买衣服。”
“你那套太费工夫。瞧我的,保证让她开口,还不用洗地。”
霍桑手里的刀尖还在晃,基兰从包里掏出照相机,对着光摆弄了两下。
“你帮我把尸体摆她边上,我给她俩留个影。”
“...让她每次闭上眼,都能看见她老伙计。”